就很正!
……
脫履入殿,趨步上前,行禮參拜。
“臣弟劉豨、劉吉、劉壯,拜見殿下!”
城陽王與劉吉三人雖為兄弟,更是君臣。
一套面君禮畢,城陽王劉延親善地賜了座。
長幼有序,三人依次入席落座。
随後劉延與三人挨個寒暄一兩句。
輪到劉吉時,垂問道:“三弟身體可大好了?”
劉吉的臀部落在支踵上,腰背挺直,跪坐得端莊又文雅。
眼下沒有迎風咳上三咳,可放在膝上的一雙手,卻是手背筋絡青紫,十指纖長瘦白。
平添一分體弱無害,先就卸了旁人三分心防。
“叫王兄挂念,臣弟惶恐。”劉吉低眉垂首,姿态恭順。
“萬幸得天庇佑,開春天暖,身體也好轉起來。”
劉延笑容欣慰:“那就好。”
然後就去與劉壯寒暄了。
暫時沒有劉吉的戲份,他又開始走神。
說起來,劉延都為三個弟弟割地、請封列侯了,但在長安的允準诏令下達之前,他們其實并不知情。
可見在推恩一事上,作為一方主角的三人反而無關緊要。
劉吉以感激濡慕的眼神作掩護,觀察起對面的劉延。
典型的富态中年人面貌,渾身一股熟悉的…微逝微擺的氣質——
已經預見結局,又無力扭轉乾坤,還被推到人前,做了推恩令科目的模範生。
想要擺爛算球了,可為了性命着想,又不得不應付一二。
劉吉:就像有部分大學生,不求高績點,卻又不敢挂科,于是半死不活、半擺不擺地去掙一個及格分。
→他懂!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劉延的努力畢竟沒有白費。
看看後來被造反的淮南王劉安,已經和即将坐‘禽獸行’的燕王劉定國、齊王劉次昌,都是直接身死、去爵除國,城陽國至少保住了國号。
——在推恩令取得大成效之前,漢武帝當然不會隻是坐等,為内強皇權即加強中央集權,他還直接取締了一些諸侯國。
“……拜謝王兄!王兄厚恩,令臣弟死後亦得覆封土,此生無憾也!”
在劉吉走神時寒暄流程已經走完,又直接進入了此行的正題——謝恩,老二劉豨這都謝完了。
劉延擡手,隔空扶了扶拜倒的老二,“客氣了。”
敷衍的味兒,實在明顯。
劉吉腹诽老二:可不興你這樣咒自己個兒短命的嗷!
笑死!他們這些個被分封的列侯,除非在‘酎金案’前的十五年内無罪早死,否則死時幾乎都是一介庶人。
死後享列侯規制的封土墳丘?快别妄想了。
劉吉想到身邊的四弟劉壯,史料有載是三年後過世的,谥号‘節’。
他倒是應該享受到了列侯封土的。
腹诽也不耽擱劉吉絲滑接話:“陛下大施恩德,廣宣仁孝之道,于是行推恩之制。”
“王兄循途守轍,以地分吾等幼弟,為天下諸侯者先,堪稱忠孝仁義俱備也!”
幫劉延樹立忠君的大義形象,叫漢武帝念他的好、不削他,才是謝到了他的心趴上。
果然,劉延看向劉吉的目光都亮了三分,笑容中多了幾分真實。
“臣弟今日見王兄大德,如見青山巍峨,唯思齊焉。臣弟在此謝王兄授道之恩!”
劉吉俯身拜下,額觸手背。
他謝恩,謝的不僅是為他請封列侯之恩,他更謝的是,教他為人應當忠孝仁義的授道大恩!
官腔官調的程度,簡直快到羞恥緻死量了,但它就是有用啊!
“哈哈哈!”劉延捬掌大笑,傾身虛扶叫起:“三弟快快起來!”
“三弟有此感悟,為兄倍感欣慰!”
劉延絲滑地接了一套‘感佩萬分、隔空奉承’:“這也多虧陛下垂範在先,吾等才得效仿一二啊!”
劉豨和劉壯倆慢了一拍,雖仍茫然,但本能附和:“是極是極!陛下仁德……”
殿中一片歌頌陛下仁德之聲,明明并無外臣在場,卻像是說給他人聽一樣。
劉吉:嘻嘻。
……
或許是被弟弟謝得高興了,原本隻打算敷衍走個過場的劉延,臨了又多出兩分真心。
對此前不曾設想過會封侯的三人,多提點了兩句。
“大漢封國,有王國與侯國。城陽國即為王國,待你們分封列侯後的封國,便是侯國。”
“先皇有令:諸侯王不得複治國,天子為之置吏。再者侯國所轄之縣,别屬漢郡。”
“因此日後侯國中的治民政務瑣事,你們不必操心。”
“待你們封侯後,自會有以侯令或侯長為首,侯丞、侯尉為佐貳官,以及秩祿兩百石以上的一班官員,随诏赴任。”
劉吉面上側耳恭聽,心裡則在中譯中,翻譯劉延的言下之意。
現在的諸侯國,可不是當初割據一地的土皇帝了。
大人,時代不同了!
一個侯國大緻相當于一個縣,受某一個郡管轄。
而相當于縣令/縣長、縣丞、縣尉的侯令/侯長、侯丞與侯尉,及俸祿兩百石以上的行政官員,都直接由長安天子派任。
劉延還在繼續往下說着:“另外,官有秩、鄉有秩、令吏等百石佐吏,則由所屬郡調配。”
就連官府、鄉裡的俸祿滿百石的有編制的小吏,都由所屬郡調任。
這真是但凡有點兒權的官吏的任免,都沒給列侯染指的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