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是臉色如炭,頭頂冒煙了!
汲黯看似奚落劉吉,實則在罵朕呢!
但沒等劉徹開口,劉吉就已看似茫然地開問:
“主爵都尉的意思是,大漢不該對匈奴用兵?”
陰陽一個人而已,技能前搖和燕國地圖一樣長。
汲黯冷然堅定:“君侯固然有進獻神糧之功,但若要天下再無饑馑,唯有清靜少事,無為而治,不興兵戈。”
“否則便是天賜神糧,卻無農夫耕種,也要餓殍遍野!”
大概是話不及時說出來,過夜就馊了吧。
汲黯到底是在這大喜關頭,說出了他心裡所想。
但生于東方神秘大國,長于世界格局巨變之初的劉吉,他可不是國内早些時候的理智公知!
設身處地想想,誰能忍受東大的鄰國年年入境挑釁,沒事兒殺掠千把個人民玩兒,而東大卻不敢吭聲兒不敢回擊?
反正他不能!
劉吉零幀起手,就是陰陽:“怎麼?在馬邑之謀以前,匈奴就是良善好鄰居,與大漢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不曾進犯侵擾大漢?”
那白登山上被圍的是誰!
及至後來,這邊和着親呢,那邊不還是照樣劫掠!
劉吉斜眼看汲黯,追問對方:“全國因出擊匈奴而頗受勞苦,就不管犯邊的匈奴了?”
“以你之意是,犧牲北疆百姓的性命,總比全國百姓受累要好?”
這會兒牙尖嘴利進攻性強,人設ooc了?呸,他人設靈活着呢!
但唯獨不會是啞巴受氣包人設。
“怎麼?北疆百姓就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命賤啊?”
真敢大張旗鼓地承認,信不信北地百姓反一個給你看看!你汲黯敢承認,遺臭萬年信不信!
“不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你甚至想用北疆百姓的血肉築起城牆,以求苟安後方啊?!”
籍貫位于匈奴劫掠區的劉吉,可聽不得這種話!
汲黯急忙反駁:“我何曾有過這話……”
他隻是信奉黃老之學,惟願清靜少事……
劉吉直接搶白:“怎麼?每年匈奴‘殺掠吏民數千人’的進犯戰報,是假的嗎?北疆官民流的血,是假的嗎?!”
常在互聯網沖浪的人都知道,吵架對線從來不需要腚對腚眼對眼,有條有理地一一辯駁。
隻需抓住一處破綻,猛猛進攻就行。
劉吉根本不管汲黯的西南夷、兩越之類的,就隻抓住匈奴一處。
反正争執是因匈奴問題而起,焦點也是對匈奴的國策是戰是和。
汲黯張口辯駁:“匈奴進犯北邊,是纖芥之疾;勞苦全國百姓,卻是覆國之危!如何能相提并論?!”
劉吉的心火是欻欻直往上蹿!
“說白了!你不過就是覺得每年被匈奴殺掠幾千人,這事不值一提!
反而覺得,如果每年向匈奴進獻幾千漢人,就可換得一年和平,這筆買賣還很劃算!”
就像是和親一樣,嫁去一個又一個大漢公主,就能與匈奴維持數十年表面和平,他們也覺得是一筆劃算買賣。
汲黯被劉吉的曲解假設,噎得心塞窒息。
“強詞奪理!強詞奪理!”
他何曾說過每年向匈奴主動進獻數千漢人,以求苟安!
但置之不理,任其劫掠,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呢?
“你急了你急了!”劉吉是越戰越勇。
“可主爵都尉,你殊不知,你所謂的顧全大局的謬論,才是覆國之因!”
“你!你!”汲黯渾身顫抖。
汲黯不至于是劉吉話中這等無恥之人,但吵架嘛,氣勢第一。
劉吉開始假設:“今日匈奴殺掠大漢數千人,大漢不予痛擊,苟且偷安。來日匈奴得寸進尺,殺掠上萬人,大漢又是否予以抗擊?”
“恐怕以主爵都尉之意,萬人邊疆百姓性命,換得中原千萬漢人安甯,這買賣倒也劃算?”
“但若再進一步,殺掠數萬人呢?數額都與你所說巴、蜀築路者齊平了,那時是否要予以抗擊?”
汲黯想要分辯:“可适度抗擊……”
“适度?”劉吉立即搶白。
劉吉他笑了。
“怎樣的适度?剛好攔阻匈奴,不進不退?”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何能恰恰剛好?就算能,不還是要消耗将士性命、府庫糧饷,才可一直維持平衡嗎?”
就像鵝烏、中東戰場上的适度?
劉吉抛開腦中閃現的黑色笑話,繼續說:“恰恰正是這種适度,才最是虛耗糧饷、性命!
而且,适度耗上多少年呢?世世代代一直耗着不主動出擊?因為但凡出擊都會勞苦全國,虛耗府庫。”
劉吉狠狠盯住汲黯,一錘定音:“一鼓作氣,把匈奴打殘打死,才是一勞永逸!”
劉徹眼看劉吉罵得汲黯面色如炭,他的面色就逐漸和緩了。
汲黯欲要引經據典,說些古往聖賢之說。
劉吉卻懶得聽。
進獻神糧,贈金帛于将士遺屬,大好的氣氛都被汲黯毀了。
曆史名人的濾鏡碎了,不想聽他哔哔了!
(汲黯:他後來插上話了嗎他?)
“可别說什麼愛與和平、禮樂大治那一套了!哦,這似乎是儒家論調,你大概要說無為而治、清靜少事。”
汲黯被精準噎住,渾身顫抖更厲害了。
劉吉:“真要說,我倒是也有句話給: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一套質問格擋、反傷對方,讓對方一時進退不得,劉吉就趁機切換進攻技能。
“匈奴就是那草原上成群結隊的兇惡狼群,若大漢對它們的入境捕食不回以痛擊,反而甘願做那圈養的兩腳羔羊。”
“那麼!惡狼不會被羔羊的溫馴、無為所感化,它們隻會遵循獵食本能,更加大肆地捕食羔羊!”
“吃得肚滾溜圓後,閑來無聊,還會玩弄羔羊、玩出花兒來。”
“長此以往,食物充足的狼群将會迅速繁衍壯大,羔羊也必将被蠶食滅族。”
譬如士大夫治國的文宋,夠講禮貌了吧!結果呢?
活着時苟延殘喘,死後還引來一個蠻元。
草原異族肆虐中原的時代,曆史上還有好些。
如果中原百姓有得選,你猜他們是願意早早舍一兒郎,保一家老小、家國平安,還是日後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去做兩腳羊?
對那些戰亂小國國民而言,生在一個強大的國家,哪怕也會有不如意的地方,總體也是幸福的。
雖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也有言:甯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怎麼?主爵都尉是覺得,隻要你在世時活得富足安甯,管他子孫後代是進哪口鍋?是煎是炸,抑或是蒸是煮?”
也别說什麼罪在當代、功在千秋了,隻一句:漢武帝時不趁着中原富足,把匈奴打殘,說不定‘五胡亂華’就得早三百年!
眼下的匈奴,冒頓單于雖早已逝去,繼任者軍臣單于也已老,卻也不曾落寞。
大漢安敢置之不理、放任自流?若真敢,怕不是得浪卷中原,讓中原陷入無邊苦海。
“為子孫後代計,匈奴也該打!”
劉吉的一番話,不可謂不毒辣。
汲黯進谏從來都是站在大義一方,今天竟被劉吉一通駁斥,把他打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目光短淺、懦弱苟且之徒!
“嗬!嗬嗬!嗬!”汲黯從臉到脖子漲得發紫。
喉中嗬嗬氣音,緩緩癱倒,竟像被氣得要背氣了!
“喂喂喂!”
劉吉一步跳開!
無助地伸出雙手,碰又不敢碰。
“你冷靜!冷靜!冷靜!”
腦内呐喊:【系統!怎麼辦怎麼辦!汲黯要被我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