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

賈琏其實并不太理解。

飄着雪的天，黑漆漆的。江雨侯居高臨下，垂頭看着他，目光淡漠卻凜冽，似能洞察通徹他的肝膽肺腑。

這是在直播間裡看到那個嘻嘻哈哈猶如身邊的“大師兄”不一樣的感覺，他也并非是故意如此，而隻是那種神魂自帶的居高臨下對低位面的威壓。

賈琏在這一刻仿佛才徹底明白過來什麼是修仙位面，那一個高級位面的仙人，确實對他們來說，就是全然的物種的碾壓——就如人之視蝼蟻，是否捏碎如齑粉，不過是一念之間。

江雨侯卻看着這個凡人男子目光坦然直視着他，并無畏懼。

這人樣貌原本就好，服了洗髓丹，也帶着一股清氣，那種凡人見到仙家的發自内心的恐懼，怯懦都沒有。從歲數上說，自己已數千歲，這個凡人在他眼裡，如孩童差不多。

然而在他神魂威壓之下，對方仍然大膽地直視着他，猜測，好奇，這個人剛剛擁有了大氣運大機緣，一界氣運，都庇佑着他。

江雨侯忽然笑了下，從空中落了下來，緩步走入了房内：“進來吧，天寒地凍，你們凡人，很容易生病的。”

賈琏注意到他進入房内，外邊凝固着的雪花重新飄搖落了下來，而整艘船沉寂得仿佛隻有自己一個醒着的人。

他也跟着走進房内，看江雨侯已坐在了花廳主位上，抱着貓悠閑傾斜，開始有些像直播間裡随和親切的大師兄，他看着賈琏：“你這個界的等級很低，我開始以為你隻是輾轉得到了我的丹丸，但你一見我，顯然便認出我——應該是有什麼機緣，偶然聯上了我的直播間。”

賈琏坦然道：“是。我姓賈，單名一個琏。我乃井底之蛙，偶逢機緣，得窺三千世界，見萬千世相，隻覺得幡然有悟，僥幸得了大師兄的恩澤眷顧，服了洗髓丹，得了機緣，便思報國。前幾日隻是将您商城上的深海鹽精帶來此界，用以支持鹽務改革。”

“如今鹽價下降，鹽商、鹽枭等人被剿，平民百姓亦得澤惠。原本鹽價被官府和鹽商把持，無數鹽民窮困潦倒隻能販賣私鹽，匪盜流竄，民不聊生。想來仙師所提功德，便是此項？”

江雨侯垂睫想了一會兒，微微搖了搖頭：“應該不止于此……恐怕是你已無意間改變了整個世界的軌道，扭轉了無數人的命運。”

“你應該觸及到了關鍵的人物和氣運樞紐。”

賈琏心中砰的一跳，救活了林如海，改了鹽政，林黛玉從此仍有父親依傍……這應該算是整個文的主角了，整個主線劇情應該得到了扭轉。

林如海在的話，寶黛的姻緣有極大可能能成。

不僅僅如此，紅樓十二钗中，香菱的命運已改了，如今還可以托人尋訪一下甄士隐。

王熙鳳和巧姐，還有迎春，都算得上是自己至親骨肉，自己能做主改變她們命運的可能性很大。

此外元春、探春、惜春等諸姐妹，與自己并非同父母，但卻也與賈府命運相連，下邊副冊的丫鬟等就更是如此了。

秦可卿還是自盡了，李纨本就是寡嫂，妙玉女道姑，兩人都是依附賈府，賈府不倒，自然無事。

史湘雲不是自家人，暫無法可想。

尤二姐，自己肯定是不會再納她為妾了，尤三姐……倒是可以在柳湘蓮身上做些功夫。

薛蟠沒有打死人，薛寶钗的命運應當也有更改。

他不過是刹那之間，腦海裡已盤算種種。

江雨侯看他似有所悟，便已知道他已想明白，伸出手輕輕一揚，一枚符箓在虛空中浮起，在賈琏有些茫然的神情中，緩緩沉入賈琏眉心内。

賈琏隻感覺到眉心一涼，腦海中清醒爽利一道靈光，江雨侯笑道：“既叫我一聲大師兄，那我也就給你點照拂。你這世間靈氣甚少，無法承載我真身，又有法則限制，我很難給你什麼具體幫助。”

“如今我給你一道我的神魂靈符，算是你的護體靈符，可保你平安三次。來日若有朝一日，碰上緣法，興許我還能接引你到修仙界。”

賈琏道：“什麼緣法？意思是我有可能得道嗎？”

江雨侯道：“以你這世界的靈氣，很難。但道可道非常道，你既有大機緣，恐怕能另辟蹊徑，我不敢窺天機。但既受了你的大功德，我也護你一程。”

賈琏看着江雨侯，心中卻想着，若是能選擇那些直播的世界，那自己可能更希望去到那個紅樓讀者的“現代位面”。

沒有仙術，沒有蟲族，沒有帝王将相，也沒有銀河戰争。

他們吵吵嚷嚷吃喝玩樂。直播、購物，各行各業都有條條框框規範，物資極大豐富，弱者也能生活得很好，他們管這叫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