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卻走得卻越來越慢,道婆快沒耐心時,窈窈面頰微紅:“我想更衣。”
道婆:“就在這兒。”
四周雖有樹木,卻與露天無疑,窈窈露出的抗拒,并不作假,她這輩子從沒在野外更衣過。
她求到:“好婆婆,煩請找個矮一點的草叢,我對這兒一點都不熟,能去哪兒呢?若要亂跑,隻會叫野獸吃了,我隻能靠您了。”
道婆已經對窈窈起了疑心,可窈窈求得真切,加上她從剛才表現的順從,她隻要把繩子牽着,能叫她翻離了手心?
終是不情不願答應了。
百步開外就有一片草坡,窈窈走到那,又不動了,隻用一雙水眸看着道婆,道婆忍不住罵了句,轉過頭不看她,一邊道:“快點!”
道婆還拽着繩子,窈窈看了眼草坡,咬住唇,整個人跳下去,往坡下滾!
滾落的勁很大,道婆一個不察,險些被帶下去,下意識松手,隻能看窈窈滾下草坡,大罵:“不要命了!”
……
“将軍,這邊也有稻草!”
杜鳴拿起地上打成一捆的稻草,遞給李繕,李繕果斷下馬,他看向山中,道:“進山搜!”
山上不好騎馬,烏壓壓的士兵如滴墨入水,朝山中各個方向摸排,李繕帶着的這一隊,更是他的親兵精銳,那道婆會的,他們更精通。
“這裡有腳印!”
一個士兵指着地上,李繕蹲身用手掌當尺量,鞋長比他一拃還要少,這不會是高壯的道婆的鞋印,而是謝窈窈的。
鞋印踩得重,底下泥土還有點新鮮,她們離這兒不會很遠了。
李繕咬了下後槽牙,随手擦去那個足印,又一揮手,衆人放輕聲音,繼續摸進。
突的,不遠處一個士兵道:“什麼人,站住!”
躲在灌木中的道婆是在搜尋窈窈的時候,突然聽到動靜,想偷摸離開,卻沒能成,氣得小聲罵了一聲。
既然被發現,她撐開身上一把八卦傘,喊到:“你們别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少夫人!”
她底氣充足,就像傘後,将軍夫人真被她劫持了。
離得遠,士兵們不确定,況且要活捉道婆,傘後什麼也看不見,若萬箭齊發,把她射死了也不行。
他們猶豫着,道婆趁機撐着八卦傘,緩緩後退。
李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他眼底發沉,擡手,跟身旁的弓箭手拿弓箭,弓箭手忙雙手将弓奉上。
這不是李繕慣用的弓,他緩緩扯了兩下弓弦,試手感。
“噌”“噌”。
弓弦彈動的聲音,傳到道婆耳裡,微弱,去也猶如天雷,恍若催命之音,她徹底慌了,又喊:“不準亂動,否則我……”
李繕:“虛張聲勢。”
一道箭矢破空而出,“刺啦”一聲,穿過太極八卦傘面傘骨,傘脫落了,那傘後果然隻有道婆一人。
道婆疼得大叫一聲,原來那箭還直直刺入她手心,力道之大,竟将她貫到地上,箭矢紮入泥地裡。
李繕放下弓,其餘士兵立刻上前,為防道婆自盡,鎖住手腳。
杜鳴問:“少夫人在哪?”
道婆:“她自己滾下坡道,摔死了!”
李繕目光一沉,杜鳴賞了她一巴掌,他便不再管這道婆,朝這一片山崖走去。
能在路上留那麼多信号,謝窈窈理應是躲起來了。
士兵四散尋人,李繕看這兒沒有能隐蔽身形的東西,便迅速略過,繼續往深草處探,踩着一腳深一腳淺的草叢,走了片刻,忽的發覺前面的草有被軋過的痕迹,他單膝蹲下,撥開那草叢——
迎面一隻穿着白绫襪兒的腳踢向他心窩,李繕反應極快,攥住了那隻腳。
窈窈雙手被綁着,上半身趴在地上,隻有腳能動,便用力踢踹掙紮。
李繕:“别踢了,是我!”
聽到這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她蓦地一愣,擡起頭,此時她衣上全是草屑,發髻全亂了,面頰白皙到近乎透明似的,一縷頭發黏在她臉頰上,美得狼狽而脆弱。
李繕眯了眯眼。
她羽睫輕顫,迅速眨了兩下,隐去眼底濕意,聲若蚊蚋:“腳……”
李繕這才發覺,他一直鉗着她的一足,她的鞋子不知道丢到哪兒了,他甚至能感知到她襪下的腳趾輕輕蜷着,努力收回。
而她的腳掌窩在他手心,果不足他一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