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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烈烈的滅道佛活動,在第五日迎來了一波喘息,因為有了新令:道觀佛寺去十存一,另改大道觀佛寺為慈幼堂,以撫育失怙失恃的嬰孩。
不管心裡真實想法如何,并州僧道皆做感激狀,況且經此一役,大部分存心撈錢的假僧假道,業已逃亡周邊州郡。
此後,并州率先擺脫冗雜的宗教束縛,其餘州紛紛效仿,有失敗者,亦有成功的,卻遠比并州慢,失了先手,困阻重重,皆為後話。
當下,李繕調整了策略,身為心腹的杜鳴都納罕,私底下問辛植:“你勸的啊?”
辛植皮笑肉不笑:“你看我像是活膩了的樣子嗎?”
實則這一日,李家養的幕僚一個個夜不能寐:敢勸上頭了的李繕,這人相當勇士,建議能被納用,那更是謀士啊!這人如此有勇有謀,豈不是襯得他們很沒用?
他們一個個抖擻了精神,冥思苦想,争先獻策,還真出了好些不錯的提案,李望裝病不得,隻偷了幾日閑,便爬起來處理公務。
李望也難免納悶,不過納悶的緣故,與那些幕僚不全相同。
他裝病不插手,但隻要李繕在,并州軍依然上下一心,聽李繕指揮,手段迅捷,頗有李繕擅長的突襲的風格。
誰在并州軍中威望更甚,一目了然,其實,李望明白,李繕比自己早幾年被征走,他若不是李望之父,沒那麼快晉升到這個位置。
到如今,李望隐約預感,比起他,李繕可以把李家帶到更高的位置。
他不敢細想,世道如此,大亓尚且離不開世家,李家要和世家作對,不會有好下場,但是李繕竟能峰回路轉,先給個巴掌,再給蜜棗,安撫住躁動的世家。
李望不解:“這小子又收了什麼能人了?”
錢夫人左右瞧瞧,小聲說:“有個事我沒和你說,其實那日郭夫人來求過我和謝氏,謝氏答應了,但我從不覺得謝氏能勸服狸郎,隻是如今……”
李望:“必不能是謝氏。”
當初讓李繕娶謝氏,他還鬧了幾個月,世家女的話怎麼可能管用,見李望如此,錢夫人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正說着,李繕回來了。
……
這一整日,李繕臉都黑黑的,一看就是心情極度不爽。
旁人以為他對“去十存一”心存不滿,隻是知曉這是個好辦法,才肯壓着本性去采用。
但隻有李繕知道,不僅有這個原因,還因為他反應過來了,昨晚謝窈窈專門等他,就是為了給世家說情。
更不爽的是,他居然真的被說服了,還不是被她的言語說服的。
從她軟聲談始皇霸王開始,他腦海裡,她柔嫩的指端,掠過新生的皮肉的觸感,越來越明顯,以至于後來,他一聲“嗯”就出口了。
而她向來會裝乖,卻在那一刻,及時把他架起來,他又是重面子的,便不好再反悔。
回憶起燭光下,女子明媚漂亮的面容,李繕慢慢磨了下後槽牙。
辛植瞅了一眼李繕,默默低頭,将軍這個樣子,是心裡有暗火,他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所以,總會找個機會發出來的。
索性這時,有一個倒黴蛋撞上來,一道黑影借着夜色掩護,朝李繕沖了出來。
辛植:“有刺客!”
親兵們紛紛護住李繕,李繕目中寒意森然,卻道:“退下。”
衆人一愣,李繕拔出了佩劍。當年,李繕在蕭家麾下出名,是靠一手好槍法壓了謝翡一頭,如今他箭、槍、刀種種兵器都用得出類拔萃,卻鮮少有人知道,他師承他祖父,劍法才是一絕。
眨眼間,鮮血噴濺,刺客頭顱落地,在地上彈了兩下。
親兵無聲收屍,李繕甩了兩下劍上的血,入鞘,大步踏入李府。
正堂裡,得知李繕又遇刺,錢夫人大為光火:“真是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