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繕看了眼天色,還亮着呢,對範占先道:“先生且先歇息,我還有一些事。”
範占先笑眯眯目送李繕匆匆離去,然後拉住辛植,八卦道:“将軍找小馬駒做什麼?吃嗎?”
辛植:“英雄所見略同!”
…
驿站裡,盧馨兒沒得窈窈同意,心情不虞,婢子勸:“姑娘想想,謝夫人應當是不得将軍的心,才不敢提要求。”
盧馨兒突然釋懷了:“是該這樣,前面要嫁李繕的,不是大表姐麼?換了親,她在李家也不好過。”
謝窈窈這邊走不通,盧馨兒換了個思路,她想見見李繕,便在驿站内走走停停,好一會兒,突的,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門外走來。
來者一身武袍,走路步伐快卻不亂,兼職面冠如玉,身姿挺拔,斜長劍眉下,那雙漆黑眼瞳驟地瞥過來時,直叫人心内發抖。
盧馨兒從未見過李繕,這一刻卻肯定,他就是李繕,那位在北方威名極重,叱咤風雲的素袍将軍,他出名時,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此時才知道,他原來這麼年輕英俊。
李繕見到生面孔,問身後的親兵:“她是誰?”
親兵:“少夫人的本家表妹,在城門外遇到的。”
李繕心下了然,世家女。
盧馨兒反應過來,臉上一熱,連忙行禮:“将軍大安。”
李繕略一颔首,越過了她,盧馨兒緩了好一下,想追了上去:“将軍……”
李繕步下不停,盧馨兒便被廊下親兵攔住:“姑娘止步。”
盧馨兒跺了下腳。
…
窈窈歇息的居所外,新竹坐在門口理線,發現李繕歸來,連忙起身,道:“侯爺,夫人在睡覺。”
李繕擡眉:“這時候睡覺?”日頭還沒落下呢。
新竹:“是,夫人坐了一日車,覺得疲累。”
李繕:“知道了。”
他嘴上說着知道了,還是進了屋中,新竹欲言又止,窈窈昨夜被叫起來,好不容易補覺,别看她脾氣軟和,但李侯若再鬧她……
她有點擔心,趕緊去找鄭嬷嬷。
且說屋内夕陽斜照,流動着靜谧的光澤,李繕适應了光線,便看床上垂着幔帳,朦胧中,女子向外側身躺着,細腰塌了一小段,身影嬌軟旖.旎。
他走近了,撩起床帳。他見過不少次她睡覺的樣子,卻第一次這麼近,女孩睫毛濃密,巧鼻朱唇,怎麼看怎麼像瓷娃娃。
他叫了一聲:“謝窈窈。”
窈窈睫毛顫了一下。
李繕目光落在她睫毛上,又道:“你不是要騎馬?我隻有今日有空,不起來就罷了。”
似乎覺得吵,窈窈抱着被子,翻過身,背對他,隻留給他一個烏發如瀑的倩影。
李繕:“……”
他本想走了,又想起是她提的想騎馬,回來睡大覺的也是她,不由冷笑一聲,回來坐在床沿,俯身瞧她。
似乎感知到有人坐在自己身邊,她睫毛蝴蝶羽翼似的,又動了動,翩翩欲飛。
李繕眯了眯眼,不知不覺的,他擡起手,用指腹撩了下她的睫毛,這是種很難說清楚的觸感,柔韌卻微刺。
下一刻,窈窈不堪其擾,用力閉了下眼睛,才睜開眼眸,她隻覺眼前有一樣東西一晃,幾乎是本能的,一口狠狠咬上去。
李繕“唔”了聲。
窈窈發完脾氣,徹底醒神了,她起身看着他,像是咬錯人的小貓,睜圓了眼兒。
隻看李繕抽回了手,虎口上,留着一排整齊的深牙印。
他受過各種各樣的傷,最厲害的一處,是一柄長槍從他後背左肩刮到右腹,但此時,和他過往受過的傷都不一樣,手上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比起痛,更有一種酥酥癢癢沁入骨頭。
他盯着她,一言不發,突的,她那雙清澈的眼眸裡氤氲出一泓水澤,一滴水珠兒順着她眼角滑落,水潤潤的。
他又氣又好笑:“被咬的是我,我都沒說什麼,你哭什麼。”
窈窈捂住唇,她才睡醒,淚眼朦胧,嬌聲帶着濃濃鼻音:“疼。”
李繕反應過來,她嘴唇磕碰到他了。
他一手輕按虎口,想起方才那抹夾雜在齒痕癢意中的柔軟唇舌,神色莫辨:“那怪我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