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太近。
辛悅木了一下,随即把書包合上。
她反手抽了張面紙遞給周加弈:“我不要了,你留着吧,我用家裡那根新的。紙給你擦口水。”
“弈哥,鋼尺你咬得動嗎,”孔菲往額上卷了個劉海夾,瞄了眼正襟危坐的方傲梅,下一秒又悻悻拿下來,“牙口不錯啊。”
“那是,我銅牙鐵齒周加弈。”話是回答孔菲的,人卻朝辛悅咧了嘴,小虎牙在兩排齊整的白牙裡很跳脫顯眼。
他們這邊沒茶沒點心的茶話會剛結束,那邊講台上就有了動靜。
方傲梅法外開恩,賞了那幾隻鹌鹑一人一記眼刀,和五遍《赤壁賦》的抄寫。
“靠,我要是高二文理分班後還落在方鐵嘴手裡,要麼辍學轉學二選一、要麼死!”蔣旭輝坐下後狠狠地立了個flag,然後乖巧地翻開書本抄寫文章。
王拓風拍了拍自己一直尬笑笑僵了的臉,剛目送走方傲梅,轉身就看見自家的皮猴子們如遇大赦,眨眼的工夫就歡脫起來:交頭接耳的,吃零食喝飲料的......
和半分鐘前人人自危的怕死模樣簡直天差地别。
老王默默摸了把頂上僅剩不多的頭發,心情略微有些複雜——我是該欣喜孩子們對我的親近和不忌憚,還是慚愧自己的震懾力和威嚴力遠不如一個任課老師?
好在上課鈴及時響了,及時把他從對自我的懷疑和糾結中解救出來。
“安靜安靜!”王拓風清了清嗓,示意底下的學生聽他說話,“我宣布兩件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又來這套!”
“就是,老掉牙了!”
“我們能不能隻聽好消息啊!”
“先聽好消息!”羅昊坐在最後一排,他扯着嗓門,音量輕而易舉地壓制住全班,“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王拓風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下周周六周日不上課!”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加弈把嘴裡的鋼尺咬得嘎嘎響,他伸手去拽辛悅的胳膊,“這麼看來壞消息肯定壞得石破天驚,能讓我們哭爹喊娘。”
辛悅環顧四周,教室裡的熱鬧堪比過年,好多同學把桌子晃得砰砰響來慶祝,一片歡聲笑語:“放假啦!終于要放假啦!”
衆人皆醉,就周加弈一人清醒得很。
“别把王老師想得那麼壞,”辛悅看着王拓風的顱頂在白熾燈下閃閃發亮,瓦數直逼葉成林實驗課上的并聯電管,這是多年來把一屆屆學生從小樹苗培育成才的代價,“算算日子咱們也該放假......幹什麼!”
她甩開周加弈的手,聲音極低,“教室裡,别拉拉扯扯的。”
“我是不是拽到你之前騎車受傷的地方了?”周加弈問。
“什麼受傷?”石磊聽了個囫囵,他問辛悅,“誰受傷了?”
辛悅掖好衣服的袖口:“你哥們,他傷到了腦袋。”
“昂?”
辛悅繼續胡謅:“鋼尺嚼多了,金屬中毒。”
“現在我宣布壞消息,”王拓風露出高深莫測的神色,目光掃了一圈,确認全班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才慢悠悠開口,“下周五六進行月考,周日放假,下下周一正常上課。”
他語速很慢,但殺傷力堪比一個排的方傲梅,說出的每一字都化作一把機關槍,突突突把學生們脆弱的小心髒射得千瘡百孔。
漫天蝗蟲過境,八百裡寸草不生。
好在不是無人生還,一株名為周加弈的野草在槍林彈雨裡頑強地活了下來,他舉手問道:“王老師,下周日放我們一天假,是不是要騰出時間給老師們改卷,隔天出成績?”
王拓風欣慰地點點頭:“不錯,聰明。”
周圍人反應過來,此刻的心情猶如坐跳樓機,直上直下,大喜大悲。
“又月考,不是才期中考考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