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烈日當空炙烤大地,酷熱使得空氣都被扭曲了好幾個弧度,呼吸之間,咽喉和口腔像是置身于火爐中。
屋内,涼風習習體感正好。
周加弈寫完半張物理卷子,一偏頭,看到辛悅正專注地在啃她的指甲。
他寫第一道物理題時她就這動作了,看來是一直心無旁骛地維持到現在。
“哎,”周加弈離開餐桌走過去,薅了一把她馬尾,“啃第幾個了?”
辛悅早就聽到椅子摩擦地闆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響了,她頭也不擡:“還剩兩個。”
“我寫半張卷子,你給自己搞了套美甲,”周加弈微微下垂的眼尾帶着幾分笑,打趣道,“我們兩都有事情幹,誰都沒閑着。”
他從辛悅胳膊下面抽出習題冊:“英語寫到哪了,不會還沒開始吧?”
半秒後,“都寫完了?甯小玉布置了整整十篇完形填空呢!”
“哼!”辛悅啃完第九個指甲,擡眼時挺好看的臉上笑得有些驕傲,“我美甲跟寫題互不幹擾,不僅能同時一心二用,完成度和正确率還都能有所保證!”
周加弈瞄了眼她啃得坑坑窪窪堪比粗糙水泥地的指甲邊緣,很捧場地豎了個大拇指:“棒!”
然後從桌角一沓的作業裡把英語這一科全翻了出來,“先把它們都寫了。”
“等着抄?”對待最後一個指甲,辛悅顯然耐心告罄,草草啃了兩口便收工,“急什麼,後天晚上回學校才收作業。”
“早抄完早安生,”周加弈說,“争取今晚就把這三天的作業全搞定了。”
“那明後天幹嘛,窩在屋子裡發呆嗎?”辛悅往括号裡填了個C,問道。
“我明天出門一趟,有點事。”
“出門?”辛悅扔下筆扭頭看周加弈,“去哪裡?什麼事?”
實打實的審問語氣。
“就出去轉轉呗,見見老同學。”周加弈說着話,右手食指碰了一下鼻尖。
辛悅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
她不動聲色:“四十度高溫還要見面的老同學,是真愛,我沒這樣性命相交的同學,羨慕。”
接着話鋒一轉,“帶我去呗。”
“你出去太陽能把你曬化,”周加弈直搖頭,“待在家吹空調不好嗎?”
他急了。
辛悅從筆袋裡抽出鋼尺握在手裡,噌地一下站起來逼近周加弈:“到底想幹嘛去?坦白從寬!”
“哈?”周加弈下意識地後退,奈何身後是冰箱,退無可退。
辛悅就這麼一人一尺,兵不血刃地把周加弈困在她和冰箱之間:“我這一尺子下去,你可就命殒當場了。”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把周加弈逗笑了:“又來?你一天天地非要我把命留在這個房子裡?”
辛悅唰唰唰把好好一把不鏽鋼尺子舞成了一圈虛影:“不想死就交代!”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人嗎?”周加弈擡手,精準無誤地握住鋼尺。
“哦豁,空手接白刃。”辛悅一挑眉,“像什麼,像審問罪犯的英姿飒爽的女警。”
“像盤問自己丈夫行程、懷疑他外面有人的妻子,”周加弈忍住笑,“還要棍棒伺候。”
“你、你瞎說什麼!”辛悅一激動舌頭就捋不直。
她肩膀使力,似乎真要動手了。
電光火石之間,周加弈一個巧勁,反手把鋼尺從辛悅掌心裡抽出來。
辛悅:“......”我的武器呢?
鋼尺一易主,場上形勢當即逆轉。
這下輪到周加弈反攻了:“你赤手空拳嚣張什麼?退後!”
辛悅哪裡會罷休,瞬間發力一掌劈過來要奪走鋼尺......
劈歪了。
好巧不巧,正正劈在鋼尺上。
“嘶——”她疼得一口氣倒抽。
周加弈趕忙拉過她的手檢查。
一道紅晃晃的印痕貫穿了整個掌面。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邊往印痕上哈氣邊揉,“你看準了再動手打我呀!”
“還怪我?”辛悅憋着火,臉色看起來很不爽,“你不搶鋼尺我會打你?不打你我會成這樣!”
周加弈認錯時速度快,态度又好又積極,“怪我怪我,都怪我!”
這一下是真讓辛悅吃到苦頭了。
她倚在牆上,痛得眼裡都有了水汽:“怎麼這麼疼?”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剛剛那架勢那力度,跟劈華山的沉香一樣,偏偏出手的對象還是塊不鏽鋼,”周加弈不放過任何給辛悅普及和補習物理知識點的機會,“要知道,它的元素組成是......”
周老師的講解範圍是整個理科,不僅涉及物理,還有化學。
辛悅被氣得一腳踢在周加弈小腿肚上:“閉嘴,你還嫌我不夠疼嗎?身體受罪不算,還不放過我的大腦!”
周加弈眼快反應也快,躲過了她的襲擊:“好好好,我不說了。”
揉了一會,辛悅把手掌抽回來:“再揉下去,我這團血肉要被你給揉成面餅了。”
“那卑職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