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安野矗立在中間,看到了萬潼、連曉曉和于小魚的記憶。
随着他們記憶的複蘇,牆壁上的圖騰也充盈地亮了起來,依次發出了黑色、粉色和紅色的光芒。
而屬于蘇在的圖騰,閃爍出了紫色的光芒。
光束以圖騰的形态照射到了塗驚鶴的身上,安野也在這一瞬間意識到,原來他們想要恢複的是塗驚鶴的記憶。
塗驚鶴張開手臂,微微仰頭,緩緩閉上了眼睛,黑色的光束照在了他的胸前,粉色的光束照在了他左側脖子上,紅色的圖騰光束照在了他背部中間的位置,紫色的光束照在了他右側的太陽穴處。
圖騰以非常清晰的模樣印在塗驚鶴的身上,一把把鑰匙。
“你們想要恢複塗驚鶴的記憶?”安野問應覺道。
“對。”應覺道,但他惜字如金,安野知道,她再往下問他也不會說。
萬潼他們的記憶隻是進入了一個特定場景就能打開、恢複,塗驚鶴的記憶到底有什麼特别的,需要這麼大費周章才能打開。他們又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力氣去打開塗驚鶴的記憶呢?
纏繞在身上的藤蔓忽然有了溫度,半開的薔薇花忽然綻放到了最大,藤蔓好像在吸取安野身上的某種物質,她渾身的皮膚刺痛了起來,仿佛被刺入了一根根針。
藍發男子一定就在某一個位置看着這一切,如果是他想要,那麼,他想要的隻有可能是自己。
費盡如此心機想要恢複的一定是有關我的記憶,他們想要恢複的是我和塗驚鶴之間的記憶,一定是這樣。
針仿佛越紮越深,安野疼到冷汗不斷流出,藤蔓越來越滾燙。
那為什麼關于我的記憶需要費這麼大力氣呢?
之前的蘇佑也有關于我的記憶啊……
難道當時蘇佑不是不回答,而是他也不知道……
藤蔓變得更加滾燙,安野的體溫卻在一直降低。
薔薇花開得越來越熱烈。
塗驚鶴猛然睜開眼睛,薔薇花的藤蔓爬上他的身體,他注視着安野,鬼魅般滿足地笑着道:“聞到了,是你的氣息。”
安野的氣息随着薔薇花盛開在了塗驚鶴的身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松間鳴瑟驚栖鶴,竹裡茶煙起定僧。”
塗驚鶴,我的名字。
沒意思,就是我對生活的總結。
我的感情不如普通人那樣濃烈,從小,我就對一切都興趣恹恹,我自認為這沒什麼所謂,我的爸爸媽媽倒是比我着急,帶我去了很多醫院,得到了同一個答案,我的情緒調節有障礙。
我覺得我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别,甚至好像更舒服一些,畢竟我也沒感受到過強烈的情緒帶來的興奮和快樂。
爸爸媽媽倒是分外有幹勁,給我報了許多興趣班、送我很多禮物,想要刺激我。
我都無所謂,可有可無。
上學校是爸媽最擔心的事情,可是我家很有錢,再加上我很少表露情緒,這反而讓我在學校裡吃得很開,同學們都很喜歡我,覺得我既成熟又酷。
家裡人發現我過得也挺好的,也就不再幹涉我了。
我本來以為我會永遠這樣過下去。
萬裡無雲的晴天,溫和的風劃過鼻尖。
初中開學典禮上,在茫茫人群中,塗驚鶴百無聊賴地閉着眼睛,聽着台上沒完沒了的講話。
周邊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他沒興趣聽,隻想睡覺。
講話總算結束,他活動着有些發麻的脖子,一睜眼就望到了一個女孩,披肩的長發,在陽光下白皙到透光的皮膚宛如一個陶瓷娃娃,濃密卷翹的睫毛宛如蝴蝶翩跹的翅膀,隻是一個擡眸,淡漠疏離的眼睛宛如琉璃長槍,瞬間刺破了塗驚鶴的心房,在他從未有過漣漪的心海,激起了千層浪。
那浪化成了數不盡的電流,竄遍了他的全身,從他的腳趾尖到手指尖,再到頭皮全都飛馳而過,酥/酥/麻/麻的快/感綻開在了每個細胞。
那雙比他還要淡漠冷靜的眼睛,就像一把暴力摧毀他心門的鐵錘。
盡管她的眼睛沒有在他的身上駐留,這卻讓他更加興奮,無視一切、永遠不會駐停的蝴蝶,蝴蝶就應該毫無留戀地飛翔,直至死在空中,落入泥土裡。
從這一刻起,塗驚鶴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興緻恹恹的人。
那一天回去的塗驚鶴,隻是剛進家跟媽媽對上眼睛,他的媽媽就發現了他的與衆不同。
灼灼熠熠的眼眸,裡面燃燒着興奮的火焰。
“小鶴,你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了嗎?”塗驚鶴的媽媽驚詫地問道。
“媽媽,我想學雕刻。”
“嗯?”塗驚鶴的媽媽驚訝到瞳孔地震,這麼多年塗驚鶴從來沒有主動提過想要什麼。
她哆哆嗦嗦道:“好啊好啊,不過媽媽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我看到了一個女孩,我想将她永遠留下來。”
塗驚鶴的媽媽震顫地看着他,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永遠留下來代表着什麼。
“小鶴……”塗驚鶴的媽媽有些不安。
“可以嗎?”塗驚鶴期待地看着他,那是他臉上鮮有的鮮活。
塗驚鶴的媽媽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的表情,在她心裡沒有什麼比他更重要的。
“好。”她應道。
塗驚鶴白天上學,下課後就去上雕刻課,上完課後回家就将自己關進房間裡,叮叮當當地忙活着。
他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了。
他沒有刻意去打聽過那個女孩子,他覺得還不是時候。
“驚鶴,要一起去買點吃的嗎?”同班的李浩過來喊他。
“嗯。”
塗驚鶴從來不主動接近别人,但是總有人會喊他一起,他也不會拒絕,反正跟誰在一起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沒有差别。
除了她,是不同的,是唯一。
又是晴空萬裡的一天,跟那天很像,天空上的雲薄薄得像紗一樣。
她的皮膚在這樣的晴天裡真的很像潔白無瑕的漢白玉。
“哇,是一班那個冰美人。”是另外一個男生叫劉啟東的男生,他總想巴結塗驚鶴。
他繼續用讓人聽着就很不舒服的聲音道:“長得真他媽好看啊,就是性格……”
塗驚鶴百無聊賴地吃着冰棍,心裡想的都是雕刻課。
劉啟東見塗驚鶴沒有反應,特地湊了過來,神經兮兮道:“驚鶴,一班的冰美人你不看看嗎?長得可他媽好看了。”
“沒興趣。”
“哎,那是你沒見過!”
劉啟東抓住了塗驚鶴的肩膀,推搡着扭轉他的身體。
“東子别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