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淚，嘴唇抖動了一下，終究一個字都沒說出口，眼睛就緩緩閉上了。

安野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蝴蝶的屍體和沉澱的薔薇花粉末撲向了空中。

蘇在殘留的身體消散成了數百隻純白色的蝴蝶，撲向安野，越過她，就像一個擁抱。

安野伸出雙手，看着最後一隻慢悠悠的純白色蝴蝶消失在了空中。

“蘇在……”

永遠消失了。

什麼心情呢？

不知道。

什麼感情呢？

不知道。

安野看向萬潼、連曉曉和于小魚，她甚至無法像他們擺出那樣悲痛欲絕的表情，那樣大哭出來。

可偏偏她的理智又能讓她清晰地知道蘇在的死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不一樣？

她還是不知道。

理智在瘋狂地折磨她。

她曾經認為情感是最沒用的東西，它讓人無法永遠理智，讓人懦弱，在感性和理智裡反複徘徊痛苦，最終做出不是最好的決定。

而這一刻，因為理智太過尖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它刺破血肉的疼痛。

安野緩緩揚起下巴，閉上了眼睛，平靜下是沒有出口可以釋放的澎湃，灼燒着她的靈魂。

她的腦海裡開始混亂了起來，很多畫面一齊竄了出來，她好像突然感受不到她的身體，但身體上的疼痛依舊分毫不差地傳了過來。

周圍的一切都在離她越來越遠。

我是誰？

我在哪裡？

蘇在呢？

安野感覺她好像在哪裡跑來跑去。

對了，蘇在去買蛋糕了。

不是的，不對的。

蘇在死了，蘇在被我殺死了。

應覺擔心地看着安野，他突然意識到在安野沒有任何情感流露出來的外表下，裡面裝着的到底是什麼。

“不對勁。”周儀走到應覺身邊，推了一下眼睛。

“怎麼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怎麼可能連肉身都沒了？”

一句話如一盆冷水醍醐灌頂，對啊，蘇在為什麼會變成蝴蝶消失了！

塗驚鶴死死盯着安野的表情，他的安野臉上不應該有那樣遜色的表情，她就應該永遠沒有任何情感。

蘇在死了正好，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是這麼煩人惡心，像一隻臭蒼蠅一樣一直圍在安野的身邊。

想到這裡，他仰頭大笑了起來，“他終于又死了。”

安野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塗驚鶴與她對視，心忽然抖了一下，他看到了一個表情，隻有一瞬間，但那個表情他曾經看到過一次。

那個表情讓他非常興奮，他初次見便難以忘懷。

安野恢複記憶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他就還有機會再看一次。

想到這裡，他笑得更加開懷了，眉眼間全都是舒心的笑意，他輕挑一邊的眉毛，挑釁道：“安野，蘇在已經死過一次啦。”

安野的頭痛到快要裂開了，好像有一把非常鈍的钜子，在一下一下割她的頭。

剛才發生了什麼，她好像都不記得了。

為什麼跪在這裡？

他們又在哭什麼？

沒有預料到的反應，塗驚鶴的眉毛不自覺地擰了起來，怎麼回事？

安野站了起來，一如既往平靜地問道：“你看到什麼了？你的記憶跟蘇在的死有關？”

她這話一出，萬潼、應覺他們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算知道安野沒有感情，可當直面這一刻的時候，他們的心裡都升起了恐懼。

難道在安野的心裡什麼都留不下嗎？

應覺驚愕地走到了安野的身邊，“安野你沒事吧？”

安野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隻道：“在塗驚鶴的記憶裡，蘇在真的死了？”

應覺欲言又止，垂下了眸子，不再和安野對視。

安野環視一周尋找蘇在，她想跟蘇在商量一下，怎麼撬開這群人的嘴。

她找了一圈，所有人都在，除了蘇在。

“蘇在呢？”

應覺錯愕擡頭，“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