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美樂,直起背,你沒有做錯。”
清涼的薔薇花香率先鑽入她的鼻腔,冰涼熟悉的聲音穿過所有糟亂的聲音拂過她的耳道,混合着花香鑽進她的血液。
她知道是安野。
她倔強地擡起頭,淚珠一顆一顆穿過她呆滞麻木的臉龐,她嘴張得很大,嘴唇在抽搐,發出的聲音卻特别輕:“你為什麼不救他們?”
安野表情淡漠,死了多少人、多麼難聽中傷的話,這一切都似乎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人各有命。”她道。
如果她出手救他們,那後面他們就會無限依賴她,後面再過來的人亦是如此,她就會被陷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而這些被保護的人,到最後也不過死路一條。
“哈,”楊美樂的嗓子裡發出怪異的一聲笑聲,緊跟着仰頭大笑起來。
她一邊笑一邊哭。
崩潰地咆哮道:“那你為什麼又要管我!”
楊美樂眼睛裡的光碎成了一塊一塊的,她委屈、自責、憤怒,倔強地看着安野,你不是說過就算我死,你也不會管我嗎?
“你是一個好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擁有一個好的結局。”
楊美樂眼睛裡的光消失,她空洞地看着安野。
所以你把萬潼他們關了起來嗎?因為知道,他們會不遺餘力地救人,卻隻能痛苦。
“安野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要推翻白房子。”
“嘩——”,天空再次落下雨滴。
楊美樂又一次控制住了落下的雨滴。
“好,這也是我的選擇。”
安野擡頭看着懸停在空中密密麻麻的雨滴。
依着楊美樂的性子,她很有可能就會一直停留在這裡,她能控水,可以利用的價值很大,應該沒有人會傷害她的性命。她在這裡能夠停留的時間還剩五天,時間是夠的。她目前的分數也夠她在這裡活着了。
楊美樂控制着水滴來到了無人的區域,這次她将水滴以更小的圓柱體長長地落在地上。
安野轉身離開。
楊美樂看着她的背影,心裡湧出的是數不清的苦澀。
“啪”,大片的水拍在了地上。
沈希棠忽然伸手指着安野的身後,安野感到奇怪,她轉頭看去,剛才楊美樂站的位置,現在已然是空的了。
“她人呢?她去哪裡了?”
“怎麼消失了?怎麼能啊?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人群的議論聲同時鑽進了安野的耳朵。
楊美樂消失了。
安野明明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出現,楊美樂就憑空消失了。
沈希棠跑了過來,激動地抓着安野的肩膀,哆哆嗦嗦道:“和江海一樣,和江海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她滿眼恐懼,“就是這樣,明明剛剛還在說話,甚至還拉着手,人突然就消失了!”
安靜的人群炸了鍋,他們慌亂地在尋找楊美樂的下落。
“我們先離開這裡。”
安野揪着慌亂的沈希棠,四個人趁亂溜走了。
他們穿過幾條街道,離開了那一片擁擠的人群。
每一條街道都是一樣的,街邊的房屋、路燈、燈牌等都被厚厚的冰雪覆蓋,隻保留了形狀,顔色和細節都無法看清。
隻有房屋上的顯示屏依舊發着五顔六色的光彩,上面映着大大的安野。
章長月的箭穿梭在冰塊裡。
沈希棠的興緻變得非常低,江海消失的時候,她沒有看到,她當時在前面,當她意識到手心裡面是空的時候,一回頭江海已經消失了,她想了無數次江海消失的畫面,因為是想象一直沒有實感,當她完全目擊到楊美樂消失的過程,完全就不一樣了,楊美樂明明在那裡控制着水滴降落,她的側影完完全全在她的眼睛裡,可是忽然,她就怎麼都看不到她了,就像被抹掉了一樣,有序落下的水砸到了地上,楊美樂沒有了一點痕迹。
這樣的消失太駭人了。
這樣的消失就好像再也見不到了。
沈希棠的身體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可不就是這樣嗎,在那邊的時候,每一個地方都找過了,沒有江海。
車站也沒有江海。
哪裡都沒有江海。
沈希棠失魂落魄地跟在後面。
她剛來到白房子的時候,和江海還有另外兩個人組成了一隊。因為四個人年齡相仿,很快打成了一片,四個人約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保護對方,因為他們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他們第一次參加的試煉是一個捉迷藏的遊戲,鬼需要找到其他人轉移鬼的身份,他們當中有一個人被發現了,當上了鬼,那個人武力弱,打不過其他人,就将武力更弱的沈希棠騙了過去。還好江海及時出現,拉走了她。在生死磨合下,因為她的能力,其他兩個隊友總是想讓她交換來坐享其成,來召喚更強大的人保護他們。可是想要召喚更厲害的人,她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會相應提高。
就像她召喚安野,代價是她的命。
江海一直在保護她,江海從來沒有利用過她的能力。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靠自己的能力保護江海一次。
她想要回報這份恩情,她想要為江海做些什麼。
怎麼辦?背着這麼沉重的恩情會下地獄吧。
涼涼的手滑進住了她的手心,沈希棠從冗長的思緒裡跳了出來。
古桑小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沈希棠回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
“咻”,箭回到了章長月的手裡,他道:“感受到了江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