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腦海一下變得清明,從未有過的清明。
馮思眠的能力讓她非常的敏感,當周圍的人有較大的情緒波動時,都會影響到她。雖然她努力讓自己不受影響,她的腦袋裡也沒有一刻是輕松的。
她難以置信地轉向安野,她很想問安野怎麼會這樣。
“你是怎麼……”
感受到江海情緒激烈地動蕩,馮思眠隻好先重新專注于刻盤上。
有了安野的幫助,她輕松了很多,江海的情緒傳到刻盤上,她能完全地感受到,哪怕是一絲絲的波動她都能捕捉。
她操控着鈴铛,擺針随着鈴铛的響聲從一開始的不穩定,但漸漸穩定地向上走。
沈希棠不知道安野和馮思眠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能感覺到馮思眠的狀态變好了。
她失神地盯着安野,安野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人,她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能成為其他人的救贖,其他人的守護神。
擺針穩定地向着中間走去,馮思眠能感受到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上一次她在大霧之中摸索前行,而這一次她在豔陽下一步一步穩重地前行。
她難得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
擺針穩健地向着中間靠攏,江海暴躁焦慮的反應越來越小,他閉着眼睛,額頭上暴着的青筋變得越來越不明顯。
沒有規律落下的雨也沒有再落下了。
沈希棠忽然緊張了起來。
“希棠。”
“沈希棠。”
江海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裡重新有了光。
擺針調節到了中間的位置,江海恢複了意識。
“江海!”沈希棠一步竄到了水球的面前,她的手放在水球上,“江海!你終于認得我了!”
江海伸出手想要觸碰沈希棠,可他隻能摸到水球的内壁,他學着沈希棠的樣子,隔着水球與沈希棠掌心相對。
“我好害怕,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在中間的擺針向着藍色的方向擺動,沈希棠緊張地問道:“這個、、這個有問題嗎?”
“沒有,”馮思眠斷開了與江海的情緒連接,“人的情緒本來就不是固定的,會有起伏,在合理的範圍内就可以。”
“咳,”馮思眠忽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腰,喉嚨裡面抽搐着,發出悶響,她的上半身都跟着抽搐了起來,她張着嘴巴,連續幹嘔了好多次後,一顆黑色的小藥丸從她的嘴裡掉了出來。
黑色的小藥丸掉到冰面上,發出了“呲啦呲啦”的聲響,随後變成一團黑氣消失了。
馮思眠虛脫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還順勢抱住了安野的腿。
“我想休息一下。”她道。
沈希棠有些吃醋道:“那你也不用抱那麼緊吧。”
“要你管。”馮思眠怼道。
“看在你救了江海的份上。”沈希棠後槽牙咬得嘎吱嘎吱響。
江海想起來自己還沒有道謝,趕忙道:“謝謝你救了我。”
馮思眠沒有理會江海,靠着安野的腿閉上了眼睛,她忽然又擡頭對安野道:“你不休息一下嗎?你後面會很累吧。”
安野坐了下來,她也确實想休息一下。
馮思眠握住了安野的手,安野沒有掙脫,就是這一刻,馮思眠決定,她要一直在安野的身邊,哪怕李舍說的是真的,安野成神後這裡的人都要死去,那也無所謂了。
古桑也坐了過來,坐在了另一邊。
章長月沒敢靠近,在一個較遠的角落待着。
張正為坐在距離沈希棠很近的位置,聽她和江海聊天。
沈希棠将事情全都跟江海說了一個遍,包括安野的提議。
江海沉默沒有說話,他最開始的本意本來就是跟沈希棠好好告個别,就讓他們殺了自己的。可是他沒有想到沈希棠會以自己的性命為條件做了契約,他死,沈希棠也會死。
更讓他震驚的是安野的提議,她殺人,他成神。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提議,他當時本來就是被迫上了天階,後面他因為不想殺人而崩潰,說到底這全都是被迫的,他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是安野有。
他會成神,不會死,也不需要殺人,沈希棠也不會死。
這好像是一個沒有辦法拒絕的提議。
他的目光轉向坐在不遠處的安野,安野正閉着眼睛休息。
可是這真的是正确的嗎?
就算安野成為了衆矢之的,要去天階就必須肅清障礙,說起來好像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就真的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嗎?他就能将自己摘得那麼幹淨嗎?
“小棠,你是怎麼想的?”他悶悶地問道。
“我、、、我當然想活着。但是我又覺得這樣對安野很不公平。”
“我也這麼覺得。”
沈希棠喪氣地低下了頭,“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江海知道沈希棠的心裡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難以抉擇。
“我們走走看看吧,反正也不着急現在就馬上死,說不定會有其他的選擇呢。”
沈希棠困惑地擡起頭,“會有嗎?”
“我也不知道,所以看看吧。”
“好。”
“我們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周遭恢複了安靜,疲憊的幾個人零零散散地靠在一起,很快都睡着了。
時間過得很快,四點了。
安野掏出玻璃瓶,将裡面的藥丸剩下了六顆紅色的,其餘全都倒進了嘴裡。
“要去了嗎?”沈希棠害怕地問道。
“嗯,不能耽誤坐輕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