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送給你。”

“想不想抱一抱？”

安野搖了搖頭。

“好，那就等你想抱的時候再抱。”

蘇在轉身熟練地移動書櫃梯子，爬了上去，将兔子擺了上去。

面前的櫃子上擺着汽車模型、機器人、洋娃娃、布偶等各式各樣的物品，都是蘇在拿來的，隻要安野說好看，蘇在就不會再拿走，就會擺放在這裡。

蘇在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糖，“這個可好吃了，你嘗嘗。”

安奇然偶然經過門口。

蘇在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喂到了安野的嘴裡，等上了幾秒，期待地問道：“好吃嗎？”

“好吃。”

蘇在坐在地上，小小的胳膊還辦法完全抱住他的雙腿，仰着頭，紅撲撲肉嘟嘟的臉龐裝滿了笑意，他的發絲都配合着他的笑意，一跳一跳地。

在面對蘇在的時候，安野絞痛的胃就會舒服很多，一切都很純粹，好看或不好看，好吃或不好吃，都是她能回答上來的問題。

還有就是蘇在的誠實，他展現的永遠都是最真實、發自内心的表情，他沒有像爸爸媽媽那樣僞裝，明明周身都煩散發着不好的氣息，臉上卻用其他的表情掩蓋。

蘇在就笑呵呵地等着安野吃完一顆糖，又陪着安野玩了一會兒，就要離開。

在蘇在走出安野房間的時候，躲在門外偷聽地安奇然叫住了蘇在。

“蘇在，姨姨想問你一些問題，好不好？”

蘇在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稚嫩和天真，笑嘻嘻地應道：“好啊。”

安奇然将蘇在帶到了卧室裡，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氣，才小心翼翼地措辭問道：“你和小野相處的時候，感覺怎麼樣？”

蘇在的眉眼彎裡起來，開懷地說道：“很開心，我最最喜歡小野了。”

這個回答其實有一點超出安奇潭的預期，依着安野的性子，她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蘇在，甚至蘇在來的時候，也一直是他在想辦法依着安野，有的時候他隻是靜靜地陪着安野，她一直以為是蘇寒強迫蘇在這樣做。

畢竟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好玩。

安奇然更加謹慎地問道：“姨姨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為什麼不喜歡小野啊？”蘇在圓溜溜的小眼睛忽然變得認真裡起來，那裡面剛才說喜歡安野乘着的笑意和星光瞬間消失，他不谙世事地問道：“姨姨為什麼這麼問？姨姨不喜歡小野嗎？”

安奇然的後背忽然涼了一下，她一瞬間好像看到蘇在的眼睛裡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凝視在裡面，可是她什麼都沒抓住，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隻留下了還未消去的雞皮疙瘩。

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有那樣的表情呢？

一定是小孩的眼睛太純淨了，才會看錯。

“姨姨你為什麼不回答，你真的不喜歡小野嗎？”

安奇然大夢初醒，她一定是近來睡得不好神經了。

她連忙回答：“當然不是！姨姨很愛小野！真的很愛！隻是姨姨不知道……也不是……就是遇到了難題……”

安奇然越說越激動，眼淚奪眶而出。

“我怎麼會不愛小野呢，我很愛她。”

蘇在舉起胖乎乎的小手擦去安奇然的眼淚，“安安姨姨，你怎麼哭了？”

“沒事沒事。”安奇然哽咽着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可是很快就有新的淚水湧出來。

“姨姨，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跟小野相處嗎？”

這話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安奇然的心髒，她的後背起了一層冷汗，“都被你看出來了嗎……”

蘇在都看出了，那小野是不是也……

安奇然不敢想，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母親做得有多失敗。

“我能感覺到，爸爸媽媽還有姨姨和叔叔，似乎在面對小野的時候，總是怪怪的。”

安奇然剛被刺穿的心髒上又壓上了千斤重的石頭。

她真該死啊！真該死啊！

蘇在忽然湊近安奇然，在她的耳邊小聲道：“姨姨，小野可聰明了，你知道她會痛痛嗎？”

“什麼？”安奇然被這句話砸懵了。

蘇在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肚子，“你們很奇怪的時候，安野這裡就會痛痛。”

安奇然震驚地摔到了地上，她的身體都在發抖，嘴唇周圍的肌肉好似紊亂了一般，許久，才痛苦地問出：“小野跟你說的嗎？”

“嗯！小野不讓我跟你們說的。她很痛的時候，會出很多很多的汗，還會在床上滾來滾去，我可害怕了，可是小野說不能跟你們說，說了她隻會更痛。”

安奇然的身體整個軟掉了，蘇在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千根針紮進了她的心髒。

蘇在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看着安奇然，“姨姨，我一直都很好奇，媽媽從小就跟我說不管哪裡痛痛都要告訴她，說了就不會痛痛了，為什麼小野不一樣啊？”

安奇然感覺自己陷進了沼澤裡，每一次呼吸，心髒都在加劇的疼痛。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安奇然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

她用力深呼吸，可是眼淚還是不斷湧出，她隻能不停地深呼吸，可是崩潰就像沼澤将她淹沒。

蘇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灼灼的目光釘進了安奇然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打進十八層地獄。

安奇然淚眼婆娑無法看清他的目光，隻是聽着他用稚嫩無邪的聲音說道：“姨姨，小野很好相處的，她喜歡誠實的人。”

“還有姨姨，你有沒有辦法讓小野不痛痛啊？”

安奇然哭到都快斷氣了，“不、、、會、、、再、、痛了、、、”

“好哎！”蘇在開心地跳了起來，“姨姨我可以回家了嗎？”

“h、、、好、、”安奇然上氣不接下氣，“謝、、謝、、你、、”

安奇然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大口大口地呼吸，當身體擁有一點可以動的力氣後，她急切地跑到了安野的房間，一把将安野抱緊了懷裡，“寶貝，還痛嗎？肚子還痛嗎？”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我在以前就隐隐察覺到，我的世界好像跟别人不一樣。

一開始我以為，隻要長大了就會像爸爸媽媽那樣哭或者笑，可是比我小一天的蘇在非常地愛哭，非常地愛笑。

後來接觸到更多的人後，我發現好像隻有我不一樣。

我并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爸爸媽媽好像不這麼覺得。

大人們對待我的方式開始變得好奇怪，隻有蘇在對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在安奇然的背後，安野門口的門框處，有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影子，蘇在冷漠地看着認錯的安奇然。

“安野，我會保護你的。”

從那一天起，大人們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