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些人一個兩個的内心都會因為害怕被他抛棄而惶惶不安,明明他沒有給過任何人承諾。
哪有狗急着搶着給自己栓繩的。鶴雪衣不牽着對方還會和他急。
算了,總要打一棍子給個甜棗。
鶴雪衣回頭看向站在他身後面露絕望等待審判的男人。
一身黑衣的達米爾沉沒在陰影裡,他四肢僵硬,眼神晦暗不明。他不想看鶴雪衣就這麼離開,更不想讓鶴雪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離開。
就當是他個自虐狂,隻想親眼看着鶴雪衣将他抛棄。
“達米爾。”鶴雪衣與他對視。
一身柔軟白衣的帝國首席大臣斯諾恩背對着自己的士兵,看向這位星盜頭目,瑰色眼眸中蕩漾開很淺的笑意。
“我……”
話音未落,一大股腥甜的鮮血沖鶴雪衣的口中噴出,他脊背弓起,下意識捂住嘴,血便順着他的指縫淌到了他身上的一襲白衣上,将白衣浸透成了紅色。
裂紋從指尖迅速蔓延到手掌,像是碎裂的玻璃,斷開大面積蛛網般的痕迹。
後知後覺的疼痛襲來。鶴雪衣像一隻折翼的白鴿,失去了支撐,從雲端墜下。
他被意識混亂的達米爾強行吞噬進精神海,對方沒有控制好精神力,而他本身的F級精神力根本無法承受對方的威壓,高等級方的精神力倒灌,反複疊加之下,他可能會因為被對方完全吞沒而失智!
“斯諾恩!”
在鮮血噴湧出的瞬間,達米爾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的手驅使着身體向前接住了跌落的鶴雪衣,精神的巨大震蕩讓嗓子完全失聲,說不出一句話來。
明明不是他受傷,達米爾卻覺得心髒如遭重擊,那疼痛像是要生生地從他胸口剜出血肉來。
血,好多紅色的血。
鶴雪衣吐出的血染紅了達米爾的視網膜,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被火燒一樣的刺痛。
不要,不要!我該怎麼做。
“把我,從你的精神海裡放出去。”鶴雪衣咽下嘴裡的血塊,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他用已經崩壞嚴重的手按住達米爾的肩膀。
精神海?
對,精神海。
達米爾臉色煞白地清醒過來,操縱着海浪,将鶴雪衣推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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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爾睜眼,低頭看向懷中的昏迷的青年。
鶴雪衣臉色蒼白地靠在他的臂彎裡,雙眸緊,閉眉頭難受地蹙起,脆弱得仿佛一隻會被風吹散的蝴蝶。
但他的身上幹幹淨淨。
達米爾顫抖地将手放在他的心口,手心下正常的躍動讓達米爾又從地獄回到了天堂。
相似的白發紅眸,不一樣的眉眼。
但達米爾知道,斯諾恩回來了。
心中一陣狂喜過後,他又後知後覺地發現,懷中的怎麼這麼瘦。
脊背單薄得像是一張紙片,他抱在懷裡都不敢用力,隻能小心翼翼地避開自己鋒利的爪子摟着他清瘦的肩膀。
阿萊西亞那個蠢貨是怎麼照顧人的。
要是他恨不得把飯喂到嘴邊,哄着騙着也不能讓斯諾恩變成這幅模樣。
還沒等達米爾将人從地上抱起來,整艘星艦在劇烈的爆炸聲過後,突然間警報疊起。頭頂紅色的警示燈不停閃爍,随後門外便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達米爾瞬間進入警覺狀态,用背後黑色的羽翼将懷中的人小心地護住。
“烏鴉”号的防護能力很強,毫不遜色于帝國在役的其他幾艘同等量級的星艦,隻要不是……
金屬材質的艙門形同虛設般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黑色軍靴踏足的地方直接凹陷下去一大塊。
爆炸産生的刺鼻白色煙霧掩蓋住男人的身影,但就算對方化成灰達米爾都能一眼認出。
耳朵的羽毛炸開,達米爾用翅膀将鶴雪衣完全擋住,面露兇光地看向來勢洶洶的男人。
“達米爾,把他還回來。”男人一身便裝,筆直地站在達米爾面前,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便透露出了身上的肅殺之氣。
話語中是赤裸裸的命令。
他的眼睛是極為特殊的一黑一藍鴛鴦眼,灰色的短發幹淨利落,鼻梁高挺,眼窩深邃,五官像是美術生觀摩練習的雕塑般标志。
在看向達米爾時,明明英俊的面龐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淩厲且鋒芒畢露的眼神卻毫不掩飾,流露出人頭皮發麻的屬于頂級掠食者的侵略性。
他渾身上下都浸染着在戰場上厮殺出來的血腥氣。
強烈的危機感讓達米爾收緊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