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審判開始還有不到一天了。
這段時間蘭斯并沒有閑着,他頻繁拜訪手握實權的雌蟲府邸,甚至一些在雌蟲中口碑沒那麼差的雄蟲也在他的拜訪名單中。但結果大同小異,不是直接避而不見就是對方幾乎明示的權色交易。自己站在會客室中間,任由那些腦滿腸肥的雄蟲攤在沙發上用下流的眼神上下來回打量,那眼神裡惡心的欲求熏的他快吐了。
所有的雄蟲都這般,唯一的例外便是大殿下,但他真的能交付信任嗎?将信任交付雄蟲的雌蟲都落到了比死更糟的境地。在雄蟲眼裡,他們隻是送上門的玩意,撅着屁股求幹的狗。
“上将,元帥大人打來電話勸您盡快做出決定,他說為您準備的運輸艇已停在八号地空港,今晚就能起飛。”他的副官推開門走到他的身邊,先是滿臉焦急的看他,發現蘭斯豔麗的臉上幹幹淨淨,什麼情緒都沒有,隻一味看向窗外,心中的焦急便又多了幾分,再度開口道:“蘭斯大人,您走吧,活着就總還有機會。”
窗外暴雨傾盆,蘭斯的意識飄回下午,當時他站在元帥府窗前,窗外的雨同樣大的驚人。
狂亂的雨線打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蚯蚓。而他胸前的勳章在昏暗天光裡明明滅滅,像即将墜入黑暗的星辰。
“我會在地空港提前布置一艘運輸艇,這段時間戰事吃緊,來往的運輸艇雜亂無章,你走運輸醫療物資的航道,趁亂逃出去。”元帥将手中事物推過紅木桌面推至他面前,是通用運輸艇的啟動密鑰。“你走吧,帝國目前沒有适合鮮花生長的沃土。你去其他星系避一避,等翻天覆地的火燒過這片土地。”元帥頓了頓,臉上遲疑和堅定先後出現“不會太久的………”
蘭斯的手指在密匙邊緣頓了頓,似是被窗外炸響的驚雷吓到,透過元帥府的玻璃,他好像看見演練場中,一顆小樹在暴雨中搖晃,地下的根系在勉力支撐樹幹渡過這場暴雨。是多年前他初入軍部,與其他懷揣夢想的同僚親手種下的樹苗,正如他岌岌可危的,在狂風裡飄搖的未來。
“我若逃走,雄保會第一個拿您開刀。他們盯着您很久了。”蘭斯眼底發熱,熱度從眼眶一路燒到鼻腔。
“比起這個,”元帥搖了搖頭,對自己全然不在意般沖蘭斯笑道:“我更擔心帝國最年輕的銀月上将,被雄蟲崽子打碎脊梁骨。别擔心我…蘭斯,我好歹是個元帥,也不是誰都能踩一腳的。”
元帥府一時間隻剩雨聲和呼吸聲。良久,蘭斯把密匙推了回去“再等等……”
等什麼?蘭斯自己也不知道,等那個替他攏住衣襟的雄蟲兌現承諾?還是等自己徹底死心?
元帥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鑲嵌着将星的披風滑落在地。蘭斯彎腰去撿的瞬間,看見披風上迸濺上的點點血痕。
“我舊傷時常複發,身體每況愈下。也許堅持不了多久了……可是你不一樣,蘭斯。”元帥把披風揉成一團丢在桌上,刻着徽記的将星磕在桌上發出砰的聲響。“你還年輕,你不能折在雄蟲身上。逃走吧,逃到其他星系,養精蓄銳,直到腐朽的帝國大廈将傾,你再回來。”
雨聲忽然變得震耳欲聾。耳邊副官焦急又哽咽的聲音将他的意識拉回當下,“求您了,您快走吧!”
蘭斯想起上個月陣亡的偵察連,年輕軍雌被星獸啃食的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堆的放不下,又想起被抓當天侯爵長子把玩着皮鞭的戲谑眼神。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大殿下那邊有什麼消息傳過來嗎?”他詢問道。
“嘉裡發簡訊說大殿下三分鐘前帶着内務官去了埃爾頓侯爵府。”
與此同時,哈維爾正拄着一根銀紋手杖擡腳緩步邁進侯爵府中,杖頭鑲嵌的蟲帝私印在暴雨中泛起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