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掌風裹着内勁扇了過來!
我的左耳嗡鳴着泛開鐵鏽味。
“遲瑾!”
厲劍寒踉跄退到石洞邊緣。
他胸口劇烈起伏,仿佛被毒蛇咬了一般,“你真龌龊!”
石門轟然閉合的震顫中,我抹掉嘴角血漬,輕笑出聲。
這個結局早該來的。
石門一關,洞裡也徹底黑了。
我扶着牆往角落摸索,想找之前送飯弟子留下的火折子。
黑暗中,我碰倒了那壺喝空了的天仙釀。
鋒利的瓷片散落一地。
幾片直接紮進了草鞋裡。
我連忙劃亮火折子。
橙黃的火光中,我看見自己的腳掌全是血痕。
換作前世,我定會大聲喊疼,鬧着要守門弟子來包紮。
但這一世,這點傷早已不算什麼了。
我坐下來,一片片拔出嵌在肉裡的碎瓷片。
餘光瞥見碎片堆裡有個物件。
應該是從酒壺暗格裡掉出來的。
我照着火光辨認良久。
才看出來是枚護身符,隻是刻工實在拙劣,邊上毛刺還有些紮人。
「平安」兩個字樣歪七扭八的。
八成是厲劍寒刻的。
畢竟整個山門,再也沒有比他更手笨的人了。
我怔怔看着這塊護身符,将它放到火折子上,點燃了起來。
火星子濺上手背,我看着焦黑痕迹卷着桃木邊緣蔓延。
心底好像有什麼跟着空落落的。
灰燼打着旋兒飄進石縫裡。
我蜷回牆角,酒勁混着涼意漫上來。
冷得我渾身發顫。
(七)
自那日起,厲劍寒再沒去過思過洞。
到遲瑾解除禁足那天,他背着劍匣上了後山閉關。
後山竹林經年蒼翠,竹影婆娑總伴着沙沙聲。
往日裡,隻要在此處練上兩個時辰劍,再浮躁的心緒都能沉澱下來。
可這次無論他如何反複劈砍,劍氣掀起的竹浪聲裡,始終混着遲瑾的那一句醉話。
“我想睡你。”
青竹猛然裂成兩半。
厲劍寒拄着劍冷汗涔涔。
喉間鐵鏽味漫上來,那道慵懶聲線卻愈發清晰。
他望着滿地斷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竟在此處空耗了整整半個月。
閉關最後一夜,他突然頭痛欲裂。
他扶住額角,撞在斑駁老竹上喘息。
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遲瑾。
那人披頭散發裹着血衣,赤足立在懸崖邊。
明明已經内力盡失,嘶吼聲卻響徹整座斷腸崖。
“——厲劍寒,你有沒有對我動過心?”
記憶裡劍刃穿透血肉的悶響,驟然炸響耳畔!
當啷——
長劍砸在石闆上,厲劍寒怔怔盯着痙攣不止的十指。
一滴眼淚突然砸落手心。
和前世遲瑾濺在自己身上的血……一樣滾燙。
厲劍寒抵着竹子,緩緩滑坐下去。
“師兄……”
厲劍寒喉結艱難滾動,聲音嘶啞。
“這一世,換我來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