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劍傷明明不存在。
此刻卻真切漫開被貫穿的劇痛。
所以,當那雙雲紋皂靴停在我跟前時。
冷汗完全吃透了我後背衣衫,手中長劍再也握不住,跌落在地。
“厲、厲劍寒……”
我聽見自己聲音在劇烈發抖。
那人卻隻是單膝點地,手指挑開我浸血的衣襟,低頭仔細查看我的傷口。
但我看見他帶着薄繭的手指落在我肩頭上。
我卻隻想到上輩子,他用這隻手緊握秋水劍,捅穿我心髒的瞬間。
“不要!你不要碰我!”
後腦勺撞上廊柱的刹那,他竟直接扣住了我的肩膀。
“别動,傷口會裂開的。”
他另一隻手從袖中摸出止血散。
直到看清他低垂眼睫下專注的眸光,我才發現,他此刻敷藥的動作,比月光還要溫柔。
和剛才斬殺修羅衛時的狠厲全然不同。
“你……你突破了寒玉功第六重了?”
我目光落在他托着藥包的手,發現他的指節泛着青白。
藥包忽地顫了顫。
雪色藥粉簌簌落在我衣襟。
這個失誤讓我下意識扣住他腕骨。
刺骨寒氣順着筋脈直竄上來。
他脈象凝滞如冰,分明是寒氣反噬之兆!
原來,此刻他正承受着經脈逆行帶來的劇痛。
可他面上卻仍端着平常的從容。
仿佛早已習慣壓制這種非人的折磨。
“不強行突破境界,怎麼解決那些殺手?”
他欲要抽手。
卻被我抓得更緊。
平整袖角在我掌心裡揉皺成團。
我看見自己的手背青筋漸漸凸起。
“強行突破寒玉功的代價你比我清楚!厲劍寒,你怎麼這麼糊塗!”
他忽然放松了身體。
順着我的力道向前傾倒。
額頭輕輕抵在我肩頭,“不過是尋常反噬,忍一陣就好了。”
微涼氣息拂過我的繃帶。
我聽見他的聲音沙啞帶笑,“師兄這般緊張,是在……擔心我?”
這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
我觸電般松開他衣袖。
沉默了下來。
處理完那批修羅衛後。
我們連氣都不敢多喘一口,立刻沖出野店逃命。
後來每回遇上截殺,厲劍寒都主動斷後。
他的功夫比前世更加淩厲了。
出招更是帶着股狠勁,專挑心口咽喉這些要害下手。
劍鋒卷刃了,就奪過敵人兵刃繼續揮砍。
有次我回頭瞥見他将人釘在樹幹上,刀尖劃開喉管的刹那,噴湧的血漿濺了他滿臉。
他卻連睫毛都不曾顫動一下。
冷靜得像是屠夫在收拾豬羊。
但這确實像他。
聽說當年羅刹教血洗厲家莊,連看門犬都被剁成肉醬。
他如今把仇人當牲口宰殺,也算是以牙還牙。
隻是見他這副模樣,我時常想起來逍遙山上和我練功的少年。
那時他總纏着我要和比試。
打輸了,還會藏在後山不肯見人。
哪像現在,連眼神都淬着血腥戾氣。
或許是因為上輩子被他親手捅穿心口。
我始終有點憷他。
盡管這一世的他待我格外細緻。
守夜時總把披風披在我肩頭。
每日晨起開口第一句,必是問我傷口還疼不疼。
我總攥着佩劍假寐。
答話也多半是敷衍帶過。
最讓我奇怪的是《玄陽經》。
他現在《寒玉功》反噬正當嚴重。
按他前世的性子,早該逼着長明交出這卷能化解他内功問題的心法了。
如今卻成天圍着我轉,隻顧盯着我吃飯添衣。
對這本救命經書完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