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最好奇的太監德保和真保,兩人俱是五十許的年紀,生得白胖白胖的,皮子看着比周音娘還要白嫩一些。這兩人一說話總是忍不住翹起小拇指,王大牛和雷老虎忍不住看了好幾眼,然後擡起胳膊揉了又揉。
德保是從禦膳房調來的,真保是織造局的,兩人說話聲音又尖又細,好像捏着嗓子從喉嚨裡面發出來的。另有一名宮女素娘,三十出頭,來自上陽苑,寶瓶決定重點關注素娘。
素娘為人最為周到細緻,一見面就捧出一疊缭绫做的帕子送與寶瓶等人:“我們大人也不知道總捕房派的護衛是何人,老奴瞧着姑娘們臉嫩,想是少年英雄,不過些許帕子,姑娘留着賞人吧。”
寶瓶等人互相報了名姓,他們都是挂着總捕房的差事,其他人都好,隻素娘做出了然的模樣來:“早就聽說總捕房不拘男女,有能者上。我們大人常年居在深宮,平日裡除了伺奉官家娘娘,再沒有見過外男。”一面又做出為難的表情:“如今我們大人雖說領着皇命在外,這男女混居······”說着作出不知道如何說不下去才好的樣子來。
王大牛雷老虎面面相觑,這桌上的菜吃去了大半,拈花托月過來斟的酒也喝過兩巡,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雲珠放下筷子好笑地瞧着素娘:“你這老婦好不有意思,這便是男女混居了,按你的說法是要安排王大牛雷老虎和周大人一間房呢?還是把這驿站裡帶把的都攆了出去?”說着又觑了太監德保真保一眼。
素娘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寶瓶截過了雲珠話頭:“既是護衛周大人安全,周大人總不能連護衛的臉都沒瞧過,”說着寶瓶對着周音娘拱手道:“王大牛雷老虎二人負責斷後,平常跟在車隊後面,隻要周大人沒有危險,王雷二位斷不會接近周大人三丈以内。我們習武之人手腳伶俐些不假,這隔空取物的本領還沒有學會。”
“隔空采人更是不行。”雲珠把胳膊搭在雷老虎肩上道。王大牛和雷老虎悶笑出聲,素娘變了臉色:“早就聽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老身如今是見識了。”
晚餐就在互相交鋒中草草收場,兩行人各自歇下不提,素娘提了燈進去周音娘的房間,從妝匣裡拿出梳子給周音娘通頭發:“大人,護衛都是些小姑娘,言語粗俗不堪,你說總捕房派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那個魏淑芬是英國公家的表小姐,雲珠是西域小和卓家的小姐,總捕房給兩個人刷資曆呢。”拈花搬走驿站的鋪蓋,鋪上從馬車上拿出來的席子被褥:“都是小姑娘,音娘能收為已用最好。”
“這些人也太沒規矩了些。”素娘沉吟:“英國公家是不可能的,小和卓早早歸順了新朝,我看難,大人還是等京裡消息再作打算。”
周音娘等人在房内算計着,卻不知自周音娘一行住進驿站,魏淑芬和雲珠就在房頂值夜,說是值夜,行的卻是看守之職,她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傳入了魏淑芬雲珠耳中。素娘看着周音娘歇下才回房,不妨一進門就被人抱了個滿懷:“你怎地還不歇息?”
“你沒回來我哪裡睡得着?”與素娘同居一室的是令宜,她扶着素娘在床上躺下,附身上去,“出來真好,我們能一直在一處。”素娘發出嗯嗯呀呀地悶哼,雲珠好奇,捅破了窗戶紙看個正着。她埋頭看了半晌爬上去問魏淑芬:“你們大正隻有男女大防,沒有女女大防?”
魏淑芬不明所以,雲珠拉了她去看,氣得魏淑芬戳她的眼睛:“你也不怕害針眼?”話是這樣說,兩人興緻勃勃地看完這邊又跑去德保真保房間偷聽,房内隻有一片呼噜聲響。
雲珠和魏淑芬回房給寶瓶報道了這件事。寶瓶也給驚得目瞪口呆,雖說宮中宮女太監對食,宮女之間有相好也不是甚稀奇事,雲珠和魏淑芬兩人什麼都好奇的模樣還是叫寶瓶扶額。寶瓶覺得自己真如師傅說的,一路就是在帶孩子,周音娘拈花托月是嬌孩子,魏淑芬和雲珠是憨孩子,還有跟随來的幾個宮人,是老奸巨猾的老孩子。
黃昏十分,衆鳥歸林,灰色羽鴿飛入平章坊謝府,小厮連忙抱着鴿子送到二管家謝守畫那裡,謝守畫拆開信箋看了連忙去找大管家謝扶平:“大伯,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謝扶平皺着眉頭看完書信問道:“這些都是誰給她準備的?”謝老太爺上月回書院去了,謝大爺和趙虎又一同去往寒州城,謝二爺因為謝松之事被褫奪了官職如今在替謝松服役,每天黑着個臉,誰也不敢在謝二爺面前大聲說話。謝扶平一直在謝府沒有出去,不知道周音娘出行壯觀景象,謝守畫束手立在一旁,謝守畫的大哥謝守書專管謝大爺的事,這件事謝守畫跟謝守書說過,謝守書想着既然能出城就不會有什麼大事,哪裡知道巡捕房在這裡等着呢。
另一邊巡捕房一隻黑色小狗擡頭嗅嗅鼻子,突然從籠子裡跑了出去,一名巡捕快速跟了上去,很快來到了平章坊。
欲知謝家如何安排,且待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