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曲着,緊張地摩挲着衣角,在确定自己得到了王的恩準,這才慢慢地穿過門,飄了進去。
大片的黑暗中,他垂着頭,半透明的衣擺投下淡淡的青影,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一個寂寥的身影。
他的王獨自站在窗前,繡着銀紋的黑袍被夜風掀起漣漪,白皙的雙手握着一本泛黃的古書,紙張自行翻動時落下細微的塵埃。他的王正凝視着窗外那輪紅色的圓月,披在身後的銀色長發在血紅的月光下折射出過于純白的光澤,如流淌着的星河,直逼他的眼。
“王。”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喉結在青白的皮膚下艱難滾動,在目光即将觸及女子的面容時急忙将頭低了下去,肩頭的魂火在夜風中明滅不定,“都已經準備妥善。”
“好。”不夾雜一絲情感的話語令本就是鬼魂狀态的男子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的魂體邊緣泛起波濤般的浮動。
鬼,也是能迎來死亡的。
但男子作為鬼王忠誠的鬼仆,更明白自己不可失态,于是為了掩蓋萬年還未适應的恐懼和怯懦,他悄悄在體内化出藍絲,将心口處凝固的魂核包裹,努力地控制着心緒和魂體,生怕鬼王看出不妥将他滅殺。
“王,您真的要去嗎?”一個沒有四肢、臉色慘綠的詭異之物挪動着身子從陰翳裡探出,他對着那隻發顫的鬼仆使了個眼色,翻白的眼眶中爬出蜈蚣足般的紋路,讓他退下。
鬼仆感恩戴德地退下,他則蠕到那位崇高的王身邊,等候着王的吩咐。
作為王的管家,莫裡對王的決定感到有些不解。
莫裡豎起了身子,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肉芽,空蕩蕩的四肢在血色的月光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新生的四肢蒼白如紙,指甲縫裡還伸滲着黑血。
他時常用自己的血肉去喂食王豢養的厲鬼,以增強這些弱鬼的實力,為王的勢力增添更為強大的力量和助力。
“要去。”被稱為王的女子慢慢地轉過身來,她腕間銀鍊懸挂的骨鈴發出細碎的窸窣。
她側對着血月,冷厲的血色月光落在她身上卻變得無比的柔和,像是虔誠地親吻它的孩子,為她銀白的睫羽鍍上一層绯色的光影。
那是一位年輕的女子,身材高桃,黑腰封勒處纖細的輪廓,稚氣未脫的面頰上少了少年應有的生機和朝氣,反而多了幾分古墓壁畫的滄桑之感。
血色的美眸中旋轉着暗紅的血腥旋渦,多了與其年歲不符的深邃,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精緻秀美的臉龐,長又翹的密睫毛在眼下投下蝶翼般的陰影。肌膚如玉勝雪,一頭銀色長發垂到腰間,發間别着白玉雕刻的發簪,身着便于行動的暗黑色簡易衣裝。
“按大黑碑的預示,七界将有大劫。”她血紅色的眼眸直視着莫裡,旋渦疾速旋轉,瞳孔收縮成細線,灼灼的目光讓莫裡藏在腦中的魂核感到疼痛,覺得不太自在。
“其源在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