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煙霞色的宮殿内,上位坐着身着杏色衣袍的男子,無奈地看着堂下低頭站着的少年。
“黯秋,你已經在這站了兩個時辰了,告訴師父,你到底想幹什麼?”
台下的少年擡了擡頭,看了霜霞真君一眼,又低下頭,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站着,仔細看卻可以看到他的眼下微紅。
“要到師父身邊來嗎?”
霜霞真君歎息一聲,對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到男子身邊,慢慢地蹲下,上半身趴在男子大腿之上,似乎不願被人看到一般,整張臉緊緊地貼在他腿上。
霜霞真君感受到腿上的濕潤感,順手摸了摸少年的頭,似是安撫,又像無奈。
“有這麼難過嗎?”他輕拍着少年的背,少年的腦袋蹭蹭他,把他的腿抱的更緊。
“眼淚都蹭到我身上了,要不要手絹把臉擦一擦?”少年搖了搖頭,又在霜霞真君身上蹭了蹭,感覺蹭幹淨了,才擡起頭看向他師父。
一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
“我……我就是…嗚嗚嗚,我不想哭的,”黯秋,也就是鄭棋珩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試圖把眼中泛濫的淚水眨掉。但可惜的是,淚水不停的流出來,又一次沾花了臉頰。
“我想給它最好的,隻有乾元秘境才有,其他地方都沒有。”似乎是想起了傷心事,鄭棋珩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又湧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平複心情,但是收效甚微。于是隻能又一次埋下頭,安靜地等待眼淚流淌。
霜霞真君并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看着他的徒弟,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鄭棋珩才終于平靜下來,再次擡頭,聲音中還帶着滿滿的鼻音,“我就差了一點點,就可以去了。”
霜霞真君安撫地摸摸他的頭,不做聲卻給人強烈的撫慰感。
“其他地方都沒有炜原草,其他的靈物都沒有它好。” 說着說着少年的眼睛又紅了起來,淚水蓄在眼裡,遲遲不肯下來。“師父,我不想煉本命靈劍了。”
“那就不煉了,”霜霞真君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
聽到這話,鄭棋珩身體一僵,莫名地沉默了。
“所以,還是想要本命劍的,對嗎?”看着徒弟的沉默,霜霞真君知道,他隻是不甘心。身為劍修,哪有不想要本命劍的呢?
“想要。”鄭棋珩甕聲甕氣地說,“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炜原草是我的主材。”
“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師父。”
拍拍徒弟的頭,他說道:“乾元秘境二十年一開,你還年輕,等得起。”
“要等下一次的開啟嗎?”霜霞真君正色道,神色無比認真地看着鄭棋珩,雖然他并不太贊同這個主意,但是這不應該由他決定,而是應該由黯秋自己來決定。
“不好,不想再等二十年了。”鄭棋珩搖了搖頭。
“那就放棄炜原草,換個材料吧。”難得嚴厲起來的師父令鄭棋珩有些緊張,因為他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優柔寡斷對于劍修來說并不是一個好詞。
“既然都已經決定好了,就不要猶豫,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一往無前才是最适合劍的狀态。”霜霞真君拍拍小徒弟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教導。
“既然不知道怎麼辦,那先就讓自己動起來。師父有位好友,在無樂山開了一間醫館,你去幫為師送封信,我會在信中拜托他們曆練你一番。”說罷,霜寒真君衣袖一揮,還傻傻趴在膝頭的徒弟就被風裹挾着沖出了門外。人還未站定,宮殿的大門便砰的一聲合上,與門縫間的一封信一同呆呆地伫立在寒風中。
随風傳來了師父最後的囑咐。
“劍成,你可歸。”
從猝不及防的變故中回過神來,鄭棋珩拿起門縫間的那封信,将其妥善放好。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怨念叢生。
“沒耐心的師父是教不出好徒弟的。”他的嘴裡嘟囔着,卻也不敢大聲頂撞,伸手抹去臉上殘留的淚痕。雖然不管聲音大小,該聽見的人總能聽見。可聲音一大,他老人家心情一不好,可能就直接把他送下山了,那可太丢臉了。
宮殿外是一片白雪皚皚,枯木石林。空曠到似乎沒有邊際的天空伸手可觸,遠處似乎有鳥獸的痕迹,但近處确實杳無人迹,就連植物都比不上遠處的生機盎然。
不過此時正值日出時分,天邊的朝霞格外亮眼,似火般熱烈又似雲般輕薄占據了觀客的大半心神,日光灑在雪面上,白茫茫的世界因此多了不少生氣。
此時此地呆在這裡的人卻沒有停下來欣賞的閑心,他已在此地呆了太久,久到可以對這般的美景視若無睹。他現在最要緊的是下山,師父已将他趕出來了,再待下去可不會好心讓他在屋内過夜。這夜間的寒風如此凜冽,吹得人腦袋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