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亡闆上釘釘,那就讓我挽着他的手,共同奔赴深海。
化作泡沫和浪花,同天邊重重疊疊的雲層連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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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初城驕陽似火,連空氣中都彌漫着燥熱。少年懶懶散散地躺在草地上,任由透過葉隙的光斑灑在自己臉上。
他眨眨眼,在一片濃蔭中擡起手,似是覺得新奇,微微蜷了蜷手指,終于有了絲活着的感覺。
然而不過幾秒鐘,那隻處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垂落在草地上。
溫郁的目光飄向湛藍的天空,雙目無神。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他絕對不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重生這麼荒唐的事情。
可現實無疑狠狠打了他的臉。
他不僅重生了,還重生在高二那年。
也是最痛苦的那一年。
他緩緩閉上眼,放空身體。第二世了,他終于能享受許久未曾灑落在自己身上的溫暖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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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郁将思緒拽回來時早已過了中午。他輕輕晃了晃腦袋,用手臂遮住眼睛,希望能來個人把他打醒。
已經來這兒三天了。
第一天,他窩在被窩裡懷疑人生。
第二天,他繼續窩在被窩裡思考重生這事兒的合理性。
第三天,他終于被他老子一腳踹出家門去野外呼吸新鮮空氣。
他内耗了三天,可即使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他都得接受重生這個事實。
溫郁長出一口氣,坐起身子後伸了個懶腰,連眼神裡多了絲清明。
溫郁的名字跟他本人完全不同。他性情并不憂郁,少年時期反而嚣張恣意,對任何事都看得開,倒真算是陽光帥哥。隻是同秦方知結婚後,他的棱角都被生活磨得差不多了,連自己最喜歡的鋼琴都沒再碰過。
一切都還來得及啊。
上輩子遇見秦方知是在大一那一年,但如果溫郁趕在那之前找到那個人,一切都會不同。
那個願意豁出性命替他讨回公道的人。
想到那個人,溫郁的心不由得柔軟起來。
上輩子怎麼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他的臉呢?就因為那個人一直低着頭不說話,身邊也沒什麼朋友,所以溫郁從來都沒注意過他。可那個人那麼好看,那麼好,應該被衆人簇擁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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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恰是暑假。
家裡的保姆正在樓下搞衛生。溫郁不太想下樓,畢竟下去也隻會遭至管家婆婆極具教育意義的心靈雞湯,同他說溫雍有多好多好之類的。同樣,他對于早飯也不怎麼感興趣,打算多賴會床。
年輕人的消遣方式無非就是打遊戲刷視頻。半小時過後,看着屏幕上“勝利”的字樣,溫郁覺得特沒意思,索性退了出去。
他百無聊賴地點進微信,打開對話框。
有耳:【找到了嗎】
那邊沒回他。
溫郁任命般地将手機扔到床上,長出口氣後卷着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
他母親走得早,隻剩下他和父親相依為命。他父親哪哪兒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自認為太虧欠兒子,一有空閑就拉着溫郁噓寒問暖,弄得他特别不自在。
可溫郁從來不曾怪過溫雍,也一直記着溫雍的好。
好在最近溫雍忙着公司裡的事沒空管他,否則溫郁真的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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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婆婆站在房外敲門。
“少爺,下樓吃飯。”
溫郁瞬間放下手機調成靜音,閉上眼睛繼續裝死。豈料管家照看了他那麼多年,早就把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您醒着。”
溫郁:“……”
他像砧闆上的魚一樣做着最後的掙紮——無辜的枕頭遭到了他的暴擊。接着他将枕頭丢到門上算作示意,表示自己馬上起床。
做完這一切,溫郁眨了眨眼,思考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幼稚,畢竟心性早就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了。
可他轉念一想,上輩子活得那麼傻逼,這輩子活随性點怎麼了?都怪秦方知那個傻逼才讓他反複内耗。
麻利地滾出他的生活吧,滾得越遠越好。如果再讓溫郁看到秦方知那張惡心的臉,他會毫不猶豫把對方的牙打下來。
至于那條命,他也會讨回來。
管家婆婆催他倒真有急事。
隻不過他沒想到溫雍這幾天的消停是因為憋了手更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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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郁一下樓就在餐桌前的座椅上看到了溫雍的身影。溫雍此時正在打語音會議,在不經意的擡頭見看到站在樓梯口的溫郁,他眸光一亮,先指着自己的手機,又指了指桌上的早餐,示意自己在忙,讓溫郁先來吃飯。
溫郁對此習以為常,入座後端着牛奶喝了一口。
“……好,那就先彙報到這裡吧。下午我會親自跟他們的項目負責人聊。”溫雍挂了電話,順帶揉了把溫郁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