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姥姥親自栽培的海靈芝,對筋骨愈合很有幫助,”巽惠棋又拿出一張字條:“這上面有使用說明,按照步驟每日煎湯一碗,半個月内就可行動如風,隻是海靈芝生性好動,繩子最好不要解開,可以找個籠子養在窗下,它每日都會吐納三個時辰,有聚合靈氣的功效。”
尹鵲心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出生醫學世家,雙親都是懸葫濟世的大夫,自然聽過海靈芝的傳聞,知道這東西是天地至寶,輕易不會現世,是幾乎隻存在于典籍裡的傳說!
這一刻親眼見着實物,還是熱乎乎地放在自己的掌心,感受着屬于靈物獨有的彈性觸感,如何不令她心潮彭拜。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問:“莫非道友來自毛竹嶺?”
毛竹嶺是醫仙駐地,雖屬天鼎,卻不在門派排行之内,地位極為特殊,尹鵲心入門之前,就聽過不少關于醫仙的傳說,一度心向往之,可惜的是嶺主巽醫仙從不收徒。
況且,她想,沈婵前幾天不就是在毛竹嶺摔斷腿的嗎?當時還是宋師姑把她背回來的呢!這麼一來,就全說得通了,她就說!分明她和沈婵是一起入的門,怎麼人家就突然認識了這麼一個貌若天仙的師姐?
巽惠棋答了一聲是,便對尹鵲心和趙松青告辭:“東西送到,我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離去。
“慢!道友慢走!”尹鵲心大喊。
這一句,把巽惠棋喊得住了腳,回頭問:“還有何事?”
尹鵲心喊這一聲,完全是激于義,但喊完,卻又後悔,她不可能告訴她沈婵此刻就在屋子裡,因為剛才對方千叮咛萬囑咐絕不能透露自己的行蹤。
然而,知道了對方是毛竹嶺娣子後,免不了心中生出好感,一想到剛才編瞎話騙她,慚愧之情就密密麻麻地堵了上來。
巽惠棋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其實,她早就知道沈婵就在屋子裡了。
修道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隻要稍加留意,還有什麼察覺不出來的。
剛才那句“等她回來”,恰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由此更加肯定,沈婵就是在故意躲着自己,甚至還在自作聰明地偷聽這邊的談話。
想到這,巽惠棋隻覺得有些好笑,這位沈道友,何以對自己害怕成這幅模樣?
她又不會吃了她?
何況,她本來也不想來這一趟的,若不是姥姥軟磨硬泡……想到這裡,心中深深歎息,亦是無奈極了。
“還有一事,”不願再如此僵持窘迫下去,她說:“麻煩道友轉告沈婵,我嶺上損失,至此一筆勾銷,恩怨兩訖,請她千萬不要介懷。”
尹鵲心也借坡下驢,躬身道:“那我替沈婵先謝過道友了。”
三人作别。
送走了巽惠棋和趙松青,尹鵲心趕緊跑進屋裡,“啪”地用背抵上了門,長籲一口濁氣。
沈婵則張開一個大大的微笑,快步走來,伸出手要和她來一個“勝利的擊掌”,不料尹鵲心擡頭瞪她一眼,把她逼停了。
“你這是怎麼了?”沈婵歪歪腦袋。
“我還要問你怎麼了呢?”尹鵲心走到榻邊,一屁股坐了下去,把手中的海靈芝向沈婵一伸:“喏,大補的好東西,人家送的。”
沈婵退了一步,做了個推拒的手勢:“我可不要。”
尹鵲心本就有些為巽惠棋負屈,想着人家可是醫仙之後,大老遠來了,這樣耍她,是不是有些不識好歹,再結合沈婵眼下這副态度,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真是氣死人。
于是,把東西往身邊一放,抱着肘:“真搞不懂你,人家又沒得罪你,何必叫人家吃這樣一個閉門羹,還叫我為你說謊!”
“嗯?你被她收買了?”沈婵點點尹鵲心肩頭:“怎麼好端端的臨陣倒戈起來?”
尹鵲心一聽“臨陣倒戈”四個字,有被看穿心思的羞憤:“什麼收買,什麼倒戈,我隻做我覺得對的事!”
要不是以為沈婵真的惹上了什麼人,她才不要替她說這個謊哩!
沈婵摸摸鼻子:“好啦,你幫我的忙,我記在心裡呢,你别氣啦。”
說完,把那顆海靈芝往尹鵲心懷裡塞去:“這個作為報酬好不好?”
“沈小婵,你有沒有良心啊,這是人家一片心意,你就這樣推來讓去?”
“我又沒打算要她們的東西,這也能強送?”
“你簡直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沈婵也急了,“你知道什麼呀你就說我不可理喻?”
“那你又不告訴我前因後果。”
“我是覺得,沒有必要……”
尹鵲心哼了一聲冷笑:“哦,我知道了,你這是翅膀硬了,看不上糟糠之友了,有了小秘密,自然不稀得跟我說咯。”
“你——”沈婵敗下陣來,“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就告訴你了。”
她彎下腰,湊在尹鵲心耳邊,嘴皮子飛快地動了一陣。
尹鵲心幾乎立刻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等沈婵說完了,她才再次把視線挪到沈婵臉上,先是不解,而至疑惑,最後變成了深深的嫌棄。
“什麼狗屎運……”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然後将頭一扭,揚長而去。
“喂!”沈婵叉着腰對着她的背影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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