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漠燕關,風烈如刃,黃沙滾滾,天地一片蒼茫。
天氣依舊幹燥,空氣中彌漫着鐵鏽與塵埃交織的氣息。烽火台上旌旗獵獵,城門口高懸的首級在秋日冷冽的風中微微搖晃,血肉已被風沙抹去,隻餘一雙死不瞑目的眼,仍帶着生前最後一絲不甘。
裴宇,北昭鷹軍的悍将,終于倒在了漠燕關的劍下。
他被陸淩凰一劍斬殺,首級挂上城門示威,震懾敵軍。然而,城内的氣氛卻遠非單純的勝利,夏侯宇的殉職在将士間留下了揮之不去的悲痛,漠燕關的兵士們既為敵軍首領被誅而振奮,卻也因失去一名英勇的統帥而沉默。
敵軍之中,怒火亦是暗流洶湧。
北昭鷹軍,乃北昭睿王蕭起晟的親兵,是北昭軍中最桀骜、最殘忍的一支精銳。他們以冷血無情著稱,每每攻城,必屠盡百姓,寸草不留。他們自诩骁勇,不懼大裕為天朝大國,認為入侵不過是時間問題。而此次,裴宇卻因輕敵而折損在一名女将之手,這不僅是恥辱,更是對鷹軍傲慢的一記重擊。
他們恨,恨不得踏破城池、血洗漠燕關。可惜,軍中群龍無首,戰事便陷入僵持。北昭朝堂主戰派失了一員大将,前線少了主心骨,而漠燕關的大裕守軍亦在犧牲之後暫時退入堅守之勢,局勢陷入詭異的靜止。
大裕朝堂對此戰局諱莫如深,無人願多談此事,但漠燕關的将士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北昭的軍隊不會一直停滞,他們遲早會再度進攻,而下一次,可能會是更洶湧的戰火。
三個月前,朝堂之上,群臣逼迫燕寒王出征。
燕寒王楚珣在漠燕關按兵不動,不肯貿然出戰。可就在此時,傳來夏侯宇孤守糧道的消息,他别無選擇,下令全軍撤退,保住主力軍隊,不願因一時情緒誤了戰局。
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忍下了這口氣。
大營之中,軍帳的燭火搖曳,映得帳内人影綽綽。軍中衆将圍立案前,目光皆落在正中央的年輕将領身上。他一身玄色輕甲,身形挺拔,眉目鋒利如刃,整個人仿佛與暗夜融為一體,透着一股沉靜而淩厲的壓迫感。
這便是燕寒王楚珣,大裕邊軍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夜羅刹’。
他沉默地望着案上的沙盤,指尖緩緩滑過邊境地形,一雙深邃如夜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幾分深思。
“探子何報?”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厲。
“禀殿下,北昭鷹軍主力仍在猶豫,遲遲未定下一步戰策,但營中已有動向,似乎正在等待新的統領到來。”副将夏樾拱手低聲道。
楚珣聞言,目光微微一凜,指尖在沙盤上輕輕一點。
“主将換防,軍心未穩,正是他們最脆弱之時。”他的語調冷靜無波,仿佛在述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但在場諸将卻紛紛屏息。
“我軍暫避鋒芒已有三月,敵軍必以為我們尚在觀望,若此時突襲,必能重創鷹軍,讓北昭鷹軍徹底折損銳氣。”楚珣輕敲案幾,聲音低緩卻透着不容置疑的決斷,“今夜,破曉之前,我軍奇襲敵營。”
帳内衆将聞言,神色一凜,紛紛抱拳:“遵命!”
楚珣緩緩起身,負手而立,目光深沉如夜色,透着超出常人的冷靜和耐心。他并非嗜殺之人,但若要戰,他必定要一擊必殺。
呼嘯的夜風中,一隊騎兵破風而來。
最前方的少年身披玄甲,烏黑的披風随風獵獵作響,他策馬如飛,整個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宛如暗夜中的修羅。
“殿下,五百精騎已集結完畢!”來者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語氣铿锵。
楚珣微微颔首,翻身上馬,目光掠過身後整裝待發的精銳鐵騎。
“今夜之後,北昭鷹軍,必不複存。”
他話音一落,缰繩一提,戰馬揚蹄,他領着暗夜騎兵,如疾風般沖入蒼茫夜色之中,直奔北昭大營——
漠燕關之外,夜幕沉沉,冷風裹挾着肅殺之氣,荒野中寂靜得仿佛連時間都停滞了。
然而,沉寂之下,殺機已潛伏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