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有人會讨厭一隻貓,這似乎是舉世公認的道理,因為哪怕是費爾奇身邊的洛麗絲夫人,莉茲看到她在角落舔毛的時候都會停下來看一會兒,那毛茸茸的模樣确實是可愛的。但此時此刻,當她走進這間辦公室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的那一個個花哨的瓷盤子上都有一隻顔色豔麗的貓咪,它們的脖子上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結,同時動起來的時候,讓人不禁有點脊背發涼。
坐在辦公桌前的烏姆裡奇換了一身火雞羽毛色的長袍,摘掉了白天戴着的那個誇張的蝴蝶結絲帶,她揮舞着魔杖,面前的茶壺懸浮在空中,一隻紅茶杯飛到莉茲面前,她裝作一副親切可人的模樣,好像隻是請學生來辦公室坐坐似的。
莉茲伸手接住紅茶杯,而後帶上了門走到了桌前,她才放下杯子低頭就看到了一隻伸縮耳,是從門縫下鑽進來的,保持着鎮定,她小心翼翼地用巫師袍擋住了它。
“哦,不要客氣,請坐下吧,我隻想和我親愛的學生們成為好朋友。”在烏姆裡奇說話的同時角落裡的一張扶手椅滑到了莉茲身後,椅子腿撞到了她的膝蓋,強迫着她跌坐在椅子上。
“謝謝您,烏姆裡奇教授。”莉茲的嗓子有點沙啞,聽起來稍有些緊張不安,她聽到了烏姆裡奇的魔杖在發出奇特的聲響,其實她猜想過這可能會與那些食死徒的聲音差不多,畢竟邪惡的聲響她并沒有接觸太多,但現在她隻聽到了那之中有着殘忍、虛僞又冷酷的東西,而那些都和黑魔法完全無關。
“我從别的教授那裡聽說了大名鼎鼎的奧利凡德小姐這些年優異的表現,況且你的OWLs成績也是七年級裡獨一份的亮眼……”
不明所以的恭維話語讓莉茲搞不明白對方的用意,她看着烏姆裡奇在自己的茶杯裡加了四大勺糖,喝了一口覺得還不夠,又加了兩勺,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味道,她就忍不住胃裡一陣翻湧,但是烏姆裡奇的視線又像是黏在自己的身上似的,莉茲不得不忍着不适擡起頭來,盡量去聽她到底在說什麼。
“……你是一個懂事的姑娘,和那些胡鬧的家夥們不一樣,我希望你在這份保證書上簽完字之後,親手回收那些冊子,一本不少地都送到我這裡,并且将收到冊子的學生姓名一起寫在這裡。”
擺在眼前的是一份隻空着簽名的保證書,和一份空白的羊皮紙卷,還有一支筆頭生鏽發黑的羽毛筆,莉茲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有點滑稽,仿佛人生中第一次有個大人将她看作是真正的孩子,連智商都被當作了幼童一般。如果烏姆裡奇面對的是一個足夠與她勢均力敵的成年人,她想她是不會忘記在談判的時候加上自己的條件的,否則那就不是談判了,而是單純的威脅罷了。
隻是“威脅”對什麼樣的人會有效果呢,對毫不在乎他人評價與物質性獎勵的自己來說,什麼樣的“威脅”才有價值呢,看來這位來自魔法部的官員完全不明白。
“教授,我想您對我可能有點誤解。”莉茲拿起那支羽毛筆,鋪開那張空白的羊皮紙,将筆頭伸進桌角的墨水瓶裡,接着寫下了一個人的名字——伊麗莎白·加裡克·奧利凡德。
第一個字母寫下的那一刻,她感覺到手背上有被貓爪撓過一般的疼痛,接着是第二個字母,等到一串完整的帶着教名的全名寫完之後,手背上赫然出現了同樣的紅色印記,而那正是莉茲的全名。
烏姆裡奇冷哼兩聲站起身,她走到了莉茲身後,抽走了保證書扔進了燃燒起的壁爐中,接着就這樣低頭看着她,悠悠地說着:“既然奧利凡德小姐執意如此,那就用你的名字填滿這張紙好了,多麼好的名字啊,想必你的父母對你的期望應該很高吧。”
提及父母的瞬間,莉茲握着筆的手很明顯僵住了兩秒,她一腳踩上被她藏起來的伸縮耳彎腰将它收進袖子裡,接着向後瞥了一眼,沒有再說任何話,而是準備再去蘸取墨水。
“不需要的,這支筆不需要墨水的,奧利凡德小姐你應該也發現了。”烏姆裡奇輕輕按住她的手,身上濃烈的香水味熏得莉茲眼睛都發酸,“做不成好孩子的話,壞孩子就應該接受懲罰,而我總會得到我想要的,我其實要的不多,你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什麼名字。”
羊皮紙卷好似被施過無限延展咒語,無論莉茲如何向下挪動,空白的面積都沒有變小一點,手背上的痕迹越來越深直到滲出血來,宵禁的鐘聲也在此刻敲響,烏姆裡奇接過了那張紙,微笑着搖了搖頭:“明天可要再加把勁啊,還有兩天呢。”
莉茲一言不發地陰沉着臉将椅子推開,甚至沒有禮貌地與教授道别,而是把那隻寫字的左手緊緊攥成拳接着又松開。她一直在想烏姆裡奇強調的名字是什麼,很顯然哪怕是讓全霍格沃茨的學生都退學也不能讓她在魔法部部長那裡撈到一點好處,那麼她需要的是……想到這裡,莉茲在門前站定,盯着門上的“多洛雷斯·烏姆裡奇”,攥着拳的左手抖了抖。
“你可吓壞我們了!”喬治跟弗雷德從樓梯拐角的地方竄了出來,他們手裡牽着孤零零的一隻耳朵。
“裡面的聲音突然就沒了,我還以為……”弗雷德彎下腰壓低了聲音,“你對那個老·□□做了什麼。”
“不過就算真做了什麼也沒關系,你把我們倆供出來,我們跟你一塊兒退學就行,魔法部總不能真把學生關進阿茲卡班吧。”喬治輕輕一推旁邊的弗雷德,讓他别靠得太近了。
“我們成年了,我們都會被關進阿茲卡班的。”莉茲面無表情地回答着。
“梅林啊,她還真要把人送進阿茲卡班?”弗雷德吃了一驚。
“我在開玩笑。”莉茲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你的臉色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喬治輕輕用指節蹭了蹭她的臉頰,就算夜間起風也不至于會變得如此冰冷,她像失了血色似的,“你真的還好嗎?”
“這個程度我還能應付,”莉茲讓了半步,兩手揉了揉臉,“總之你們把東西藏好,道具沒收了還能再做,但是店鋪設計圖和賬本,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讓魔法部提前查封了你們看下的鋪子,但目前來看,這個瘋子也不是不會這麼做……”
從她擡起手的那個時候,喬治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她說的話上了,手背上的血漬顯眼,他幾乎沒猶豫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表情也變得與平時完全不同。
“你能應付的是什麼程度,這個嗎?”喬治指着傷口問道。
“我去找龐弗雷夫人要點白鮮香精就沒事了,”莉茲耐下性子來回道,“你們應該知道,我當初找你們幫忙的時候就說過,雖然我把我做的事情稱作是一場遊戲,但我沒有說它真的隻是遊戲,我沒有做好更多的備案是我失誤,所以現在這個程度是在我預料之中的。”
“莉茲。”喬治又開口。
“嘿,”莉茲打斷他,在樓梯上停下,确認了上下左右都沒有人之後,她看向他們,“外面到底在吹什麼風,我們不是感覺不到的,他們既然能送一個瘋子進來,我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和她過家家。”
她說着深吸一口氣又頓了頓:“何況她認為靠這個就足夠威脅到我們,你不覺得很生氣嗎,他們好像認為我們隻是孩子,擦破一點皮就會哭着回去找媽媽。”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弗雷德把喬治直接拉到身後,“還要接着玩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