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翼在那天夜裡逃出了殷家。

當身上的綁繩忽然解開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怎麼回事了。盡管萬分擔心華雲卿，江翼還是抓住機會逃了出去。

華雲卿給他的第二次逃跑的機會，不能再讓華雲卿操心了。

殷落知道後又疑惑又氣憤，殷冉和華殊卿面無表情，華雲卿聽說江翼逃走後，松了口氣。

虧着他逃出去了，不然估計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華雲卿疲憊地閉上眼，隻想趕緊睡着，就感覺不到頭疼和心累了。

之前吃毒藥，不是化在水裡就是放到喝的藥裡面，苦味多少沖淡了一些。但不久前那一次，是直接吃了藥，又吃的不少，苦味還在嘴裡。她很想吃點糖或者點心之類，不然滿嘴苦味十分難受。可是她不久前她把剩下的那幾塊糖都給了江翼，又沒把點心放在床邊，現在手被定着，根本沒法去拿。華雲卿隻好閉上眼，希望睡着了就感覺不到了。她也不想告訴華殊卿，不然她又要擔心。

華雲卿實在難受，閉上眼也睡不着，隻能說稍微緩解一些。華殊卿走進來的腳步聲，她聽見了，但也沒力氣起身。

“小雲。”華殊卿輕輕拍了拍華雲卿，“起來吃塊點心吧。”

華雲卿睜開眼，看到華殊卿手裡的小盤子上擺着幾塊點心，都是她最愛吃的。華殊卿看到華雲卿的眼睛亮了，忍不住一笑，把盤子放到一邊，解開法術。

華雲卿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甜味不一會兒就遮過了苦味。沒有什麼比感到疲憊難過時吃到自己最愛吃的甜食更讓人感到安慰的了：不過華雲卿沒吃幾口，眼眶就紅了。她怕華殊卿看到，便低下頭隻顧吃點心。然而，吃到自己渴望已久的東西，反而讓她更傷感了。

“小雲，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華殊卿看着華雲卿問。

“是有點…”吃完點心，隻是嘴裡的苦味沒了，心情好了一些，華雲卿仍然感到全身難受，尤其是頭疼。

“歇一會兒吧。”華殊卿把盤子收到一邊，看到華雲卿已經再次躺下了，閉着眼，眉頭卻皺的很緊。華殊卿心疼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姐姐陪你一會兒？”

華雲卿閉着眼點了點頭。不一會兒，華雲卿的呼吸逐漸平穩了，顯然是睡着了，但眉頭依然皺的很緊，似乎是在做噩夢。華殊卿本想喊她起來，也許就不會繼續做噩夢了，但看到華雲卿好不容易睡着，又沒忍心。

看着華雲卿睡的很沉，華殊卿想出去一會兒，沒想到剛起身，華雲卿就忽然嗆了一下，一口鮮血吐出來。

“小雲！”

華雲卿撐着坐起來了一些，沒睜開眼，鮮血卻一直不受控地從嘴裡流出來。她一隻手緊緊抓住胸口，撕扯着衣服，又連着咳嗽了好幾聲，每一次都吐出一大口血，咳得似乎五髒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華殊卿沖過去抱住了她，同時大聲喊着殷冉。

華雲卿無力地撲在華殊卿懷裡，一直在吐血，華殊卿的衣服都被染紅了一大片。等殷落夫婦跟着殷冉一起匆忙跑過來的時候，看到滿地的鮮血都差點以為是進了刺客。殷落煉藥那麼多年，也見識過不少重傷重病，都被吓了一大跳，讓殷冉趕緊用法術壓一壓，就跑去找藥了。

血從華雲卿的嘴邊不斷湧出來。殷冉的法術也毫無效果。眼看着華雲卿神志逐漸模糊了，似乎昏昏沉沉又要失去意識。

“千萬别讓她睡着，睡着了就起不來了！”殷冉的母親焦急地喊。

“小雲，醒醒，别睡着啊！”華殊卿在華雲卿耳邊說。

華雲卿動了動，但全身無力。她似乎是想抱住華殊卿，但太虛弱了，僅僅是手輕輕動了一下。華殊卿還是感覺到了，趕緊抱華雲卿抱的再緊一些。華雲卿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是想說什麼。華殊卿和殷冉同時仔細去聽。

“找不到…”

“我就一直找...”

“看不到那一天...”

“我…”

“不甘心啊…”

“小雲你聽我說啊！我們現在就很好了！不需要你這樣啊！”殷冉急得掉淚了，“小雲，你快點好起來啊，你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可以什麼都沒有！我們可以死！”

“我…不能…委屈你們…”

“小雲…”

華殊卿的話說了一半，華雲卿忽然睜開了眼，雖然還在吐血，但居然自己坐了起來。殷落這時正好趕回來，看到之後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回光返照了。

“藥在這，快喝…”

華雲卿忽然笑了，嘴邊還流着血，但就是疲憊又溫和地笑了。她看着眼前的華殊卿喝殷冉，忽然伸手摸了摸華殊卿的頭，又拍了拍殷冉的肩膀。殷冉和華殊卿愣愣地看着她，兩人臉上都是淚。

“你們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可是華雲卿剛剛連貫地說完這句話，就倒了下去。

華雲卿最後說了句：“送我回…回華家一趟…”

華殊卿緊緊抱着已經沒有了氣息的華雲卿泣不成聲。這時一道火焰似的光忽然從華雲卿的眉心飛了出來。

“這是有多深的執念啊！”殷落萬分震驚，“殊卿，别傷心了，二小姐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