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
相左在心裡說什麼?他母親已經……已經死了?
可笑!何其可笑?!
他才不會信那個溫婉蒼白的女人此時已經在亂葬崗屍骨無存了!
肯定是騙他的,是為了控制他!這一切都是相左的陰險計謀!
相景元眼睑充血泛紅,惡狠狠地盯着相左,對方不由得被這無處可避的視線灼燒得後退半步。
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被吓到了,這讓他怒不可遏。
“孽子!”相左直接喊出這個稱呼,“你這是什麼态度?!”
“你可知欠衍兒的,本來就該用一輩子來還,自從你母親來到莊内,衍兒的母親郁結在心多年,最後撒手人世,那時衍兒才不滿六歲,可憐就再也沒了母親!”
說實話,相景元聽到這話挺想笑的。
聽着對方一口一個衍兒,好一番慈父作派,聽起來讓人感動極了!
這麼看對方也不是完全沒有心嘛,隻是心沒用在他身上。
相景元忍啊忍,忍父親的偏心,忍母親的缺席,忍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幾日前得知真相時已經被傷得鮮血淋漓,全靠救出母親的信念行屍走肉般活着。
可現在就連這個信念都沒了,如此殘忍不公!
他甩了下衣袖,反手将剩下的多劑量秘藥全塞嘴裡,薄唇翕動,緩緩問道:“你殺了母親,對嗎?”
相左驚訝不已,這小子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有人跟他通風報信的?不,不可能,這件事情現在隻有自己知道。
随即他便冷笑一聲,不過也沒關系,知道了又能怎樣,兒子已經全然被他所掌控在手中,量他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不錯,是我殺的。”他直接承認。
“那個賤女人,還真以為我當年娶了她是因為愛她,不過是安撫住她而已,竟然還傻傻信了!”
像是憋在心裡多年,總算有人可說,相左繼續道:“這些年武道沒落,但你這孩子從小天賦就高,我是真不舍得廢了你,但是若是你未來得知我利用你母親多年,又可會放過我?”
所以他便隻能先下手為強,除卻這個隐患。
不過此時結果也不算壞不是嗎?景元還是被他掌控着,迷霧山莊的外界名聲也不會被影響。
仗着境界比相景元高,相左并不擔憂,反而又坐了回去,面上換了一副和善樣子。
“孩子,隻要你聽為父的話,為父保證你未來風光依舊,之前的事情都當過去了。”大不了暫時減少給衍兒傳輸内力的次數,讓他多修養。
相景元惡心得想要嘔吐,他再也沒見過更不要臉的人!
此時怒火灼燒在心中,燃盡了他的理智,瞬間閃過去揮手便是一掌!
“——放肆!”
相左猛地往旁邊一躲,瞪着他:“你難不成還要和為父對打?!”
相景元不語,他知道自己藥效時長有限,若現在不能重創對方,那等下聽到動靜的山莊衆人來了就更加沒可能了。
雙方很快便交手起來!
相左如今是武者六重境界,而相景元之前就是武者五重,現在又不顧身體吃藥提升,再加上心中恨意激蕩,進攻勢如破竹。
相左被逼得節節敗退,他惱怒不已。
這裡比較偏僻,是平時用來修煉的地方,今天的事情不好傳出去,所以他到現在都沒有叫人,相景元的爆發出乎意料。
“孽子!你當真要與我為敵?!”他怒斥。
相景元也知道對方一旦動了真格,自己怕是逃不掉了,但母親的死亡真相讓他實在忍不了了,哪怕是撕掉敵人一口肉,也算是報一分的仇。
隻是他現在還不想死,應該說是不能死,在沒有真正報仇之前,哪怕是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
于是趁着相左惱怒的空隙,他用盡全力一擊而上——
相左一下子被掀翻在地,口中也溢出了鮮血,他氣急敗壞地半撐着地擡起身,卻見眼前已經不見了那孽子身影!
傷勢不輕,也是他大意了,沒想到哪怕被碎了筋脈這孽子還能發揮出這麼多實力。
早知道就不為了武林大會給他多份秘藥了!
相左聯絡出親信手下:“去追!”
萬萬不能讓這個禍患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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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景元對迷霧山莊自然熟悉無比,他拖着殘敗不堪的身子逃出來。
但給相左造成傷害的同時,他也因内力使用過度讓本就碎裂的經脈疼痛加劇,此時靠着一口氣支撐着。
那秘藥本就是相左制作,這次用了這麼多,藥效過後的反噬也是成倍增加。
但他得活着,他想,起碼現在還不能死。
母親的仇還沒有報,更遑論這可笑的血緣孽情還未斬斷。
迷霧山莊位于東祈山脈之上,西北方向是黑瘴之森,相景元便是往這邊逃着。
黑瘴之森隻有外圍有人會去,幾乎沒人敢往更深處去,據說進去就出不來了,裡面九死一生毫不誇張!
相景元從前卻偶然進過一次,危險确實是危險,此時不失為保命之地,隻要進去,那些追殺他的人不一定敢跟着,哪怕跟着也不一定能活着出來。
可惜他還沒能走到内圍邊緣,就被後面的人追上——
一個蓄着胡須的瘦小男人截停在相景元面前,剩下兩個也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