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不到七日,紀嶽連又照往常一樣下了朝便來看紀淼淼,恰巧碰見紀淼淼在院子裡做波比跳。
“哎呦我的乖乖!”紀淼淼剛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兩手在頭頂擊了個掌,便看見紀嶽連小跑幾步上前來,一臉“你這又是在作什麼妖”的表情,“好好的,鍛煉便鍛煉,怎麼還要趴地上啊?”
紀淼淼知道自己是個閑不住的,剛開始時還覺得米蟲的日子過得挺舒坦,後來卻覺得無所事事得渾身難受,又怕自己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一天吃四頓飯,萬一幾天下來真成了頭豬,也不好跟原主交代,于是便開始了她的鍛煉大計。
紀嶽連起初是不同意的,畢竟原主昏倒時,人就在打馬球,他認為紀淼淼現在應該安心卧床靜養,不宜劇烈運動,可到底耐不住紀淼淼的軟磨硬泡,在她向自己全方位展示自己現在究竟有多健壯之後,還是無奈地點了頭。
從那之後,紀淼淼便經常穿着原主那些之前練武時穿的那些輕便衣物在院子裡做一些他聞所未聞的動作,更是從女兒嘴裡第一次知道原來運動還分“有氧”和“無氧”,有時候他都覺得,不如讓紀淼淼替自己練兵去得了。
就比如此時,他一進鐘毓院便看到自己的寶貝閨女竟然整個人趴在了地上,接着又手腳并用地跳起來自己跟自己擊了個掌,饒是這幾天見慣了她做一些奇怪的動作,還是沒忍住上前問她。
紀淼淼卻沖他嘿嘿一笑:“沒什麼,是女兒平時沒事自己琢磨的。”
紀嶽連發覺自從淼淼從大病中醒來,似乎比以前愛笑了,人也沒之前那麼不講道理了,起初還覺得有些不習慣,後來卻想通了,人嘛,病了一遭,變懂事了很正常。
紀嶽連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今天爹除了來看看你,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紀淼淼眨巴着大眼睛拭目以待。
“爹已經在京中給你找好先生了,明日便來,是個趕考的書生,今年沒考上,便想着在京中教書謀生。”罷了他又生怕紀淼淼不滿意似的補充道,“不過你放心,爹已經命人考校過了,他雖今年沒考上,文章卻很出彩,想是緊張了吧。”
紀淼淼點點頭,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紀嶽連見她同意,便道:“既然小圓覺得可以,那爹便命人去通知那個姓陸的小子,明日便可以去小書房聽先生講學了。”
此刻蓦地聽紀嶽連提起陸暄,紀淼淼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
紀淼淼與陸暄的婚事原本起因就是所謂的“沖喜”,兩人都不情願,紀嶽連又尤其不情願,原本自己女兒嫁了這麼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小子他心中便不舒服,紀淼淼提出兩人不住一處時他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從此,陸暄便住到了離紀淼淼的鐘毓院不遠的一處耳房,兩人雖距離不遠,卻也并不來往,紀淼淼是這幾日過得舒服到了有些忘形,被紀嶽連這麼一提,才驚覺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己這位攻略對象了,充其量在每天寫那本《穿越狗的自我修養》時會被迫想起陸暄那張冷淡的臉,也不知那人過得是否還好,二姨娘可有找他的麻煩……
紀淼淼想不起來的時候沒心沒肺,一想起來就擔心個沒完,覺得如果此時不問一嘴,今天晚上自己都要睡不着覺了,于是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陸暄?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号人,他這幾天沒給爹添麻煩吧?”
紀嶽連心說當然沒有,人家添的麻煩不如你吃飯那一個時辰裡給廚房找的麻煩多,但他早已習慣了恭維這個早被他慣成了混世魔王的女兒,那句話在他嘴裡生生轉了一圈又叫他咽了回去,重新打磨刷漆後才吐出來,他故意裝作仿佛回想了一下的樣子,躊躇半刻才開口回答道:“爹這幾天心思全在公務和小圓身上,也無暇關心那臭小子姓甚名誰,不過既然沒傳出什麼消息,應當是無事的,想來他也沒那膽子。”
陸暄敢不敢給将軍府添麻煩,紀淼淼心裡明鏡似的,看過原著的人怎會不知,陸暄此時看着像個小白兔似的,任誰欺負了都不還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但其實那不過是養精蓄銳的蟄伏與謀劃罷了。
從小的經曆讓他早早便懂得隐忍和委曲求全兩個詞怎麼寫,此時初來乍到,能在将軍府有一處容身之地,已經比他在陸府的處境好了不知道多少了,何況錦瑤新喪,對于陸暄來說,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因此,紀淼淼知道,那些埋在心底的仇和引而不發的恨,都是埋在幹涸土地下的一顆罂粟種子,隻待甘霖灌溉,便會尋得時機,破土而出,開出那朵妖豔卻劇毒的花。
翌日,紀淼淼準時到了小書房,不僅一點兒沒遲,甚至還早了半刻,本想着也好給這位先生留下個好印象,以免以後頂着原主的殼子作妖的時候被先生罰得太狠,卻不料甫一踏進房間,便發現似乎隻少自己一個人了。
紀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