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客廳站定,她才轉過身,看向身後跟着她下來的明遠深: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明遠深沒立刻應聲,而是不疾不徐地走到中島台邊上,擰開瓶水喝了一小口,然後才掀起眼皮,問:
“打車?回學校還是回家?”
“嗯,”
方雅甯老老實實地回答:“回學校。”
她這話說完,明遠深那邊又沒聲音了。
方雅甯擡眼,隻看見他将水放到一邊,伸手将手機拿起來的同時擡眼看她:
“你稍等一會兒,我給司機打電話,讓他回來接你一趟。”
他動作快,話音落定的瞬間手機已經送到耳朵邊上。
方雅甯愣了片刻,等反應過來之後兩三步沖過去,瘋狂擺手:
“不用不用,我打車就行。”
說話的功夫,那邊電話也被接了起來,她能聽到司機頗為意外和緊張的聲音:
“明總,有什麼安排?”
明遠深沒回答他,而是凝着一雙眸看向方雅甯:
“從這邊回學校,出租車起碼要一個小時,現在時間太晚,我不放心。”
他這句關心來的坦白又直接,方雅甯不免錯愕。
她很想說打車沒那麼不安全,如果沒遇到他,自己從酒吧回去也是要打車的,但或許是明遠深的聲音平淡又真切,弄得她腦子跟着不清楚,表情有些懵,語氣也跟着軟下來:
“那也沒必要把司機叫回來吧,”
“你不能送我一下嗎?”
明遠深大概也沒想到方雅甯突然來這麼一句,愣了下,随後唇角勾起,竟然笑了聲:
“我剛坐了十九個小時的飛機,現在開車,算疲勞駕駛,更不安全。”
方雅甯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有多像撒嬌,臉一熱,不再說話了。
偏明遠深這會兒想着尊重她的意見了,依舊拿着手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
“要司機來接嗎?”
“還是說,讓他休息?”
-
大概就像明遠深說的,那家店的酒後勁兒大,本來一直沒什麼的,等這會兒側躺在床上關了燈閉了眼,明明是要睡覺的前奏,方雅甯的大腦卻開始激烈運動起來。
到底最後沒讓司機來接,留宿在了這間裝修齊備的婚房主卧裡。
沒别的原因,
隻是不想做大晚上突然把人叫出來加班的萬惡資本家。
也算是替明遠深省一筆加班費吧,畢竟這人明明在車上感覺都要累死了,這會兒卻還要在樓下加班看明天的會議材料。
想來當老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他待會忙完了呢?
原本松散的神經立刻緊繃,方雅甯有些慌亂地翻了個身,視線落在左側空空的床鋪上,耳邊不由想起明遠深在聽到自己說沒有分居打算的時候,那聲悠悠的,
那就好。
不分居的意思就是,睡在一起。
而睡在一起的意思,
方雅甯也不至于純真到覺得睡在一起,就是蓋一張棉被純聊天。
但是是不是也,太快了?
說起來這才是她和明遠深之間的,第四次見面。
方雅甯越這麼想,越覺得手心潮熱,呼吸緊張,不由得将被子網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房門。
她已經決定了,待會兒明遠深一堆們她就閉上眼睛裝睡。
自己都睡着了的話,明遠深應該就不好意思做什麼了。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給的太多,方雅甯看了沒一會兒,隻覺得自己眼皮越來越沉,終于在最後一次試圖将眼皮睜開失敗之後,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等明遠深輕手輕腳地将門推開時,房間是一片悠長的靜,能聽見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他走到床邊上,片刻,蹲下身,手肘搭在床頭櫃上,左側膝蓋微微點地,垂眼看向床上的姑娘。
方雅甯側身蜷在被子裡,臉上是顯然沉入夢想的平靜表情,隻睫毛會偶爾因為呼吸而輕微震顫,一下又一下,在明遠深皮膚上掀起一陣莫名的酥麻。
像是夢見什麼,她展了下肩膀,表情也有些許變化,雖然看不見眼底的神色,但應該是件挺開心的事情。
明遠深的唇角也跟着擡起一點,
他沒動,依舊保持着單膝跪在床邊的姿勢。
又過了會兒,方雅甯的呼吸重新平穩下來。
明遠深盯着她的臉,片刻,擡手虛虛地蓋在額前的黑發上,然後傾身,将唇貼上去,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的氣聲:
“甯甯,”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