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
在酒店登記信息的時候方雅甯才知道,下午的時候是明遠深給前台看了手機裡存着的她們兩結婚證的照片後,工作人員才告訴他自己借了體溫計,以及出門打車的事情。
至于明遠深手機裡為什麼存着結婚證的照片這件事,方雅甯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她打完針之後雖然燒退了,但身上還是很不舒服,一進房間就窩在床上不想動彈,迷迷糊糊隻感覺好像有人在給自己擦手擦臉。
不是很高級的酒店,床品也一般,方雅甯在一個位置躺了半天也沒睡暖和,本能地縮着手腳往熱源的方向靠。
潛意識裡她是知道身邊的人是明遠深的,但或許是因為對方今天說的那些話,又或許是自己現在處于生病的脆弱階段,總是本能地想要依賴對方。
她能感覺到,自己湊過去之後明遠深很輕地擡手環住她的背。
熱氣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發散出來,将方雅甯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她閉着眼,像是緩過勁來似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似乎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在生病之後,如此安心地睡過去。
一夜無夢。
方雅甯醒來的時候頭已經不疼了,被窩裡也暖烘烘的很舒服。
她睜着眼睛緩了會兒,一偏頭,正好看見坐在窗邊那張小椅子上的明遠深。
他大概是聽到床上傳來的動靜,起身走過來,将手貼在方雅甯的額頭上探了探,自言自語似的:“不燒了。”
方雅甯還記得自己昨晚上愣是要往對方懷裡擠的動作,這會兒清醒過來自然後知後覺地有點羞赧,連忙慌亂地移開視線:“現在幾點了?我怎麼沒聽到手機響?”
前言不搭後語,像是生怕别人聽不出她在轉移話題似的。
好在明遠深也不在意,沉吟半秒,輕聲道:
“九點四十二,你早上的鬧鐘我給你關了。”
“幾點?!”
方雅甯的嗓子還有些啞,高聲說話時像是滾過一層砂礫。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往床下跳:“完了完了,我遲到了!”
隻是她腳還沒沾地,胳膊就被明遠深從後面一拉,用的力氣雖然不大,但将人扯回被窩裡還是綽綽有餘。
後背抵在溫熱尚存的被面上,方雅甯猛地睜大雙眼,視線不錯落地望向明遠深。
他單膝跪在床上,一手握着她的腕子,視線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過來,片刻,抿了下唇:
“你先看看群裡的消息。”
方雅甯愣了下,然後擡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
昨天晚上十一點二十三的時候,楚冬在群裡說大老闆體恤他們辛苦,已經加派了一個小組的人過來協助,大家今天上午可以先休息休息,等下午人到齊之後再開始工作。
“我們這老闆,”
方雅甯頓時卸了那股緊張的勁兒,喃喃道:“還真是好人哎。”
明遠深似乎是低低地笑了聲,反問道:“這就算好人了?”
“昂。”
方雅甯點頭,像是怕明遠深不信似的:“他還重新裝修了公司食堂呢,現在大家都說公司飯好吃。”
身側的明遠深聽到這話眉尾輕挑,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将捏着她腕子的手松開,問:“那你是繼續休息,還是起來吃點東西?”
其實如果昨晚上看到這條消息,方雅甯說什麼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但這會兒看了手機說了話,再要閉上眼睛也是睡不踏實,索性起身下床、準備吃飯。
這個點兒酒店的自助早餐早就停了,好在周圍開的店也不少,兩個人都不是特别挑剔的性子,随便選了個外賣也能湊活。
等外賣送過來的時間方雅甯在衛生間洗漱。
這次出差的時間不短,所以她帶了不少洗漱用品,零零碎碎地擺滿了酒店不大的洗手台,然而今天,洗手台上面多了一支牙刷、一管男士用的洗面奶和一瓶須後水,
是明遠深随身帶來的東西。
恍惚間,方雅甯竟有一種現在是在京北的家裡,而不是一間不熟悉的酒店房間裡的感覺。
她這麼想着,不自覺擡手将那瓶須後水往裡推了推,和自己的護膚品并排擺在一起,随後順便關掉了水龍頭。
水聲一停,明遠深的聲音就順着洗漱間沒有關緊的推拉門的門縫傳進來。
是在打工作電話,語氣挺嚴肅:
“合作談到這一步,應該不會是因為金額的問題,你安排人打聽一下,最近SQ那邊是什麼動向。”
這個電話打完之後明遠深又接着打了三個電話,方雅甯雖然不太清楚其中的事情,但大概聽一耳朵内容,也能聽出是某個挺重要的合作出了點問題。
等打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外賣正好來了,明遠深邊壓低聲音邊往門口走,方雅甯也就沒聽全,隻模糊不清地聽見幾個關鍵詞,什麼“開會”啊,“辦公室”什麼的。
也是,就連方家這樣的小公司,遇上緊急業務,方卓敖都是忙得腳不沾地,更不用說明遠深了。再加上他這次本來就是出差路過,事情處理完了的話,自然是要趕快回去。
方雅甯這麼想着,隻覺得自身邏輯自洽,但一擡臉,才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眼角眉梢都向下耷拉着,和沒睡醒似的。
她愣了下,連忙蹙着眉将表情微調,推開門走出去。
房間裡明遠深正把一次性餐盒從塑料袋裡拿出來擺在桌上,襯衫袖口挽到小臂中間,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線條,眉眼低垂,神色認真,不知道還以為是在簽千萬級别的合同呢。
方雅甯呼吸頓了兩秒,抿着唇慢騰騰地挪過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