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芳女士很遺憾沒能親自到現場,她聽了轉述,目光惋惜的落在了衛小婉手裡的鐵棍子上。
衛小婉太熟悉她娘這個眼神了,每次她沒有揍到自己,都會用這樣的目光打量這根棍子。她把鐵棍往身後藏了藏,警惕道:“娘,你想啥呢,會鬧出人命的!”
張桂芳砸吧砸吧嘴,沒好氣道:“想啥呢,你娘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嗎?”
衛小婉立馬嬉皮笑臉道:“哎呀,我知道,我不是怕你生氣,這要把那個劉鎮明揍出個好歹倒是沒啥,就怕那個沒臉沒皮的賴上咱們家,晦氣!”
張桂芳瞪了她一眼,想說既然知道就離他遠一點,又想到這也不是自家閨女的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轉而問:“真的不是他救的你,你倆也沒有任何接觸?”
衛小婉:“沒有,娘,你閨女我是啥水平呀,浪裡白條的,哪裡就需要他來救!”
而且自己落水,指不定就是劉鎮明推的呢,可惜她沒有證據,記憶碎片的事兒又太過玄乎,她沒辦法說出口。
“那就行,這事兒你别管了,這個劉鎮明,真當咱家沒人是怎地!”
孫月珍安靜的聽母女倆說話,看到衛小婉因為她娘的一句話眼睛都亮了,心裡羨慕。
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和衛小婉這麼幸運的,家庭和睦,父母也是真的愛她。不過這樣也挺好,她起碼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兄弟都和自家的一樣,她還能有些盼頭,也許她嫁了人,脫離了這個家庭,日子就好了呢。
衛興業聽說了這件事,據說當場就去知青院找劉鎮明談天去了,但是具體談了些什麼,結果怎麼樣,衛小婉并不知道,衛興業也不讓她問,不過反正這幾天她清淨得很,隻偶爾腦子裡會有電流聲響,讓她有些煩躁。
她端着滿滿一碗小豆腐,嘴裡唱着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小曲兒,晃悠悠的往蘇大娘家裡走。
路過一條小巷,衛小婉猛地頓住了腳步。
小巷的盡頭站着一個瘦弱的身影,頭發幹枯發黃,臉頰瘦得凹陷,一身不合身的花棉襖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裡面空空蕩蕩的。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小芳。
徐小芳還是蠻好認的,不說長相身材,她從秋天到春天隻有這一件花棉襖,幾乎從來沒有洗過,衛小婉記得有次大隊開會,她沒有出現,還是和她同寝室的一個女知青說,她的棉襖洗了,沒有衣服出門兒。
這人以前在村裡像個透明人,見到人也是把頭埋得低低的。但現在,她站在光影陰暗處,也不說話,直勾勾的望過來,讓衛小婉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徐小芳,你在那裡幹嘛?”
光線太暗,衛小婉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感覺她定定地看了自己一會,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衛小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起她之前和劉鎮明的互動,心裡隐約有些猜測,看來,這個徐小芳真的不是她平時表現出來的樣子。
她搖了搖頭,暗暗決定,以後要離這個徐小芳遠一些,感覺和劉鎮明走得近的人都不太正常。
蘇大娘坐在當門,借着外頭的光線納鞋底。衛小婉背着光線進來,她一時沒有看清來人,歪着身子,眯着眼認了半天,才認出是誰。
“是二妮兒來了,這是咋地了,後頭有狗追你呀?”
衛小婉心道,這可比狗吓人多了,如果是狗,村裡的狗起碼還都知道怕她,人可比狗吓人,指不定在背後怎麼想着算計她呢。
她不想說這些糟心事,快走幾步迎上去,嗔道:“大娘,你怎麼又做這個,多費眼睛呀!你病還沒好利索,這麼不注意,啥時候能好!”
“哎呦,沒事,我哪有那麼嬌貴了,想當年,我剛生了虎子那陣,沒幾天就能下地幹活了,不也啥事沒有嘛!”
蘇大娘幹活是把好手,現在上工的時候也是拿的滿工分,這點是沒得說的。不過衛小婉還是提醒道:“大娘,您現在可不一樣,您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了身體,蘇大哥還等着你去随軍,過好日子呢!”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蘇大娘的眼淚就止不住了。“還過啥好日子呀,那個傻愣愣的,為了給戰友養孩子,媳婦都沒了!我這心裡呀,一想起這個就難受!”
蘇大娘最近也是糟心事不斷,她當兵的兒子年前來信,說收養了戰友的四個遺孤,現在四個孩子沒人照顧,想讓蘇大娘過去幫着照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