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峰在學校這一個多星期,最想念的就是他娘的手藝了。張桂芳知道這一點,每次他回來都會想方設法的做些好吃的。
衛小峰在學校吃的飯哪裡有家裡這麼豐盛,這會吃得狼吞虎咽,活像個吃不飽的難民。
張桂芳看得心疼,不由道:“你慢點,沒人會和你搶。”
衛興業去參加一個什麼學習,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回不來,晚飯隻有他們娘兒仨吃。沒了他爹在身邊,衛小峰可不怕他娘。
他一口吞掉半個餅,含混不清的道:“娘,你烙的餅太好吃了,我上次回來沒吃上,在學校惦記了好幾天呢!”
張桂芳上周還讓衛小婉給兒子捎帶了烙餅和雞蛋,她目光隐晦的望了二女兒一眼。衛小婉後脖子一涼,把頭埋在碗裡,假裝自己是鹌鹑。
張桂芳猜到這倆姐弟肯定又鬧騰啥了,瞪了一眼衛小婉,沒有說破,又給傻兒子夾了一些菜,叮囑道:“你慢點吃就行,這會在家裡,想吃啥和娘說,娘給你做!”
衛小峰答應的痛快,得意的沖他二姐嘿嘿笑,眼神裡全都是挑釁。衛小婉心裡有鬼,沒和他計較,隻是翻了個白眼,又埋頭吃起了自己的。
一頓飯剛吃完,就聽到外頭有人喊,衛小婉聽出是劉鎮明的聲音,緊張了一下,趕緊問她娘,“娘,你剛才有沒有鎖門?”
張桂芳沒好氣道:“天還早着呢,這會子鎖什麼門!”她見衛小婉作勢要起來,一巴掌把人拍了回去,皺眉道:“坐好了,我出去看看!”
劉鎮明不是什麼守規矩的,還不等張桂芳出屋,就自己進門了。
張桂芳臉色不是很好看,平日裡街坊鄰居串門,也沒有非要主人同意了才進門的道理,但這人換成劉鎮明就不一樣了,這人敢算計她閨女,她沒親自動手都算給他面子了,還敢登門入室的,張桂芳強忍着怒氣才沒大棍子把人趕走。
她對着劉鎮明沒個好臉色,“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劉鎮明最近過得可不怎麼樣,經過上次的事情,他幾乎已經料到會被孤立的局面了,但沒想到的是,他會被孤立的這麼徹底,同宿舍的幾人很快就搬到了别的宿舍,沒有一個人想要繼續和他一起住。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裡面不僅有工農兵大學的事情,還因為他和徐小芳舉止太親密,大家為了避嫌,恨不得躲着他兩人走。
然而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吸取多少教訓,這段時間沒來還是因為被衛興業“談過話”,他擔心衛興業會報複自己,才老實了一陣子。
這段時間工農兵大學名額的事兒已經傳遍了,知青院兒裡的知青們沒有一個不想要的,他們派出代表,已經找衛興業談過好幾次了,但每次都把他和徐小芳排除在外。
劉鎮明想要為自己争取,在知青院鬧過幾次,沒有搞得過那幫知青,主意又打在了衛小婉這裡。可惜的是他再沒在外頭截到過衛小婉,他也有些怕這虎妞會不管不顧的揍上自己一頓。
他是打算着姑娘家在父母跟前都比較聽話,衛興業最近又不在家,這才敢直接上門的。
而且劉鎮明對自己很有信心,他覺得自己在農村,那絕對是最佳的女婿人選,張嬸子必定很樂意他跟衛小婉成。
想到這裡劉鎮明臉上帶着和煦的笑,一開口像是個謙謙君子。“嬸子,打擾您了,我傍晚的時候撿到了一隻小家雀,聽說小婉妹妹對養這些小家夥很有經驗,想過來請教一下。”
他攤開手心,果然有一隻黃口麻雀在他掌心裡安靜的半蹲着。
衛小婉随意的掃了一眼,張口就給小麻雀判了死刑:“太小了,你養不活,頂多三天就得死了。”
劉鎮明臉上沒有一絲絲的傷心,嘴裡卻是一副悲天憫人:“那可是太可惜了。可是小婉妹妹,這到底是一條生命,要不咱試試呢,小家夥看着挺可憐的,咱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它的!”
姑娘們大多心腸軟,他這話一出,一般的姑娘也就答應了,到時候兩人一起照顧這隻小鳥,天長日久的,不怕生不出感情來。
可惜衛小婉不是心腸軟的姑娘,她連個眼神都欠奉,冷酷道:“你要願意,你自己慢慢養去,我沒時間。”
這種家雀兒最喜歡住在屋檐底下,四月份天氣變熱,屋檐底下炙烤得厲害,到那時候,小麻雀們也長大一點了,都會從窩裡往外撲騰。
每年那個季節,家家戶戶的屋檐下都掉下來很多小家雀,有的進了孩子們的肚子裡,有的則會安靜的死在哪個角落。
衛小婉見慣了,已經能非常理智的說出救不了這幾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