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白泥已經可以用了，兩人有了這一次的成功，開始大膽的嘗試制作“冰箱内膽”。

回到家又已經很晚了，張桂芳和衛興業齊齊看過來，眼看就要開口數落，衛小婉趕緊把那幾個茶杯舉到面前，笑嘻嘻的道：“爹，娘，你們看，這是啥？”

衛興業接過來仔細研究，嘴上道：“你這些日子見天兒的往窯廠鑽，就是為了研究這個？”

村裡有窯廠，前鋒大隊大多數人都是制陶的好手，他很快就看出了這兩個茶杯的不同，疑惑道：“這不是陶器，但也不像是瓷，倒是挺像以前我老領導的紫砂壺……”

衛小婉湊上來，解釋道：“這就是瓷的，隻不過沒有上釉！”

“上釉？哦，對，這倒是，咱們做的陶器有些也是需要上釉的。”

衛小婉剛要顯擺一下自己的學識，發現她爹都懂，頓時洩了力。

張桂芳捧場道：“你給我講講，啥是上釉？”

衛小婉頓時又來了精神，給她娘仔細講解了起來。

衛興業假裝不在意，雙眼都放在那幾個粗糙的茶杯上，但耳朵豎的直直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另一邊，蘇衛國也被他老娘拉住了。蘇大娘問東問西，拐着彎兒的打聽他和衛小婉一天都做了些什麼。

蘇衛國實在是沒轍，無奈道：“娘，你到底想問什麼？”

蘇大娘深吸一口氣：“你覺得二妮兒這個姑娘咋樣？”

蘇衛國一下子紅了臉。

他不自覺的想起了上次在無人的街口，她那隻柔軟溫熱的小手，和柔韌腰肢。

蘇衛國眼神慌亂，有些做賊心虛的問：“什、什麼怎麼樣？”

蘇大娘觑着兒子的神色，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兒：“我就是想說，這丫頭是個招人稀罕的，就是太倒黴了點，被爛人纏上了，整得最近說親事都不好說。”

“這又是為啥，那件事又不是她的錯，而且她做得已經很好了，别家姑娘遇到這樣的事，誰也不可能有她沉着冷靜，甚至很多男人都比不上，這麼好的姑娘都說不上親事，那不成了笑話了！”

蘇大娘聽兒子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通，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盛，最後笑得蘇衛國都頂不住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這天晚上，蘇衛國罕見的失了眠。

他對衛小婉印象極深，他參軍的時候才十六歲，一走很多年，對村裡這些孩子們印象漸漸都淡了，但是他獨獨記得衛小婉，哪怕她長大了，變了樣，他還是忘不了她小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衛小婉大概才八九歲的年紀，和現在一樣黑，拖着長長的鼻涕，蹲在家門口。

他背着大大的背包路過的時候，正聽到她哄騙了她弟弟往一堆黃泥巴上撒尿，然後她把泥巴和勻，均勻的抹在了她弟弟的胳膊上，還煞有介事的忽悠：“弟，你信我，這個辦法治蚊子咬最管用，塗上一會你就不癢了！”

蘇衛國以為這就足以讓他記憶深刻了，誰曾想他還沒有走出村子的範圍，這小姑娘就又從他面前跑過去好幾次。

那時候一丁點兒大的孩子，被她娘拿着燒火棍追着，繞村子跑了三圈，跑到最後，頭發散亂，鞋子都跑掉了一隻，依然活力四射的哈哈大笑，把張嬸兒氣得在後頭破口大罵。

蘇衛國記憶中去參軍的日子，就是這個鮮活的、像猴兒一樣上蹿下跳的衛小婉，以至于後來的日子裡，每次懷念故鄉，首先想到的都是這麼一副生動的畫面、黑黢黢的小姑娘。

沒想到一眨眼，記憶裡的小姑娘跳到自己面前，變成了一個大姑娘，還特别勇敢、特别堅強，哪怕被人污蔑迫害，腰闆也挺得直直的，哭花了臉，雙眼也明亮的耀人眼睛。

蘇衛國捂住雙眼，嘴角不自覺的勾動了一下，心裡不受控制的暗想，燒瓷的重點他基本上已經全都告訴小姑娘了，明天再見面，他如果不能教她新的東西，那小姑娘大概不會再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崇拜的注視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