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房子還沒有啥客廳的概念，一進門，就是一個狹小的空間，擺設也很簡單，一張四四方方的飯桌，幾個凳子，靠牆兩邊一邊是一張長條桌子，另一邊是一個碗櫃。這些東西就把這個小空間占據的滿滿當當了，更不用說還站了一群人。

衛小婉随着兩人進了門，就見屋裡除了小孫外，還站着高矮大小不一的三個男孩子，和一個中年婦女，中年婦女的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左右的奶娃娃。

三個孩子一見到來人，就一臉渴盼的喊：“爹，你終于回來了！”他們想跑到蘇衛國身邊，中年婦女重重的咳了一聲，往前半步，用身體把幾個孩子遮擋在了後頭。

幾個孩子像是怕極了這人，立馬拘謹的站好了。不過衛小婉多了解這些熊孩子呀，她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幾個孩子是裝的，起碼那個最大的孩子鐵定是裝的，不過看最小的那個男孩子，倒像是真的怕了這個婦女。

衛小婉偷偷打量那婦女，隻見那人穿得體面，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用一個發夾在後頭盤了起來。她一臉的嚴厲樣，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這會也是一臉的刻薄樣，見了來人也不打招呼，隻用眼光在蘇大娘和衛小婉身上來回的掃視了幾圈。

衛小婉和蘇大娘穿着土氣，一看就是鄉下來的，今天一大早就去趕火車，到現在還沒有吃上口熱乎飯，臉上的氣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蘇衛國解釋道：“娘，這位是劉嬸子，之前幾個孩子沒人照顧，部隊專門找了人來照顧他們。”

那婦女十分瞧不上兩人，但是還是做出一副熱情的樣子，主動迎上去，也道：“這位就是蘇大姐吧，我姓劉，是專門在這照顧幾個孩子的。你們能來可真是……”

她邊走邊說，可還沒走出去兩步，旁邊就伸過來一隻小腳，把她絆了一個趔趄。

她的另一邊站着的那個稍大點兒的男孩趁她站立不穩，一把搶過她懷裡的孩子，大聲喊着：“小心我妹妹！”

聲音聽起來膽小惶恐，可他下手的時候可一點兒也沒有留手，扭身用屁股那麼一撞，那個劉姓的婦女就被他撞得重心不穩，往前踉跄了好幾步，一下子趴在了衛小婉和蘇大娘的腳邊。

衛小婉：……

看吧，我說什麼來着！

婦女被摔得有些狠了，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裡罵着“小兔崽子”，一隻手扶着腰，另外一隻手動作娴熟的就要打那個男孩子。

幾個熊孩子剛剛還配合的行雲流水，這會又開始裝相，全都往後縮着身子，一副被吓壞了的樣子。在場的大人沒一個眼瞎的，他們的這點小伎倆，自然瞞不過大人們的眼睛。

蘇衛國到底是偏心，見不得幾個孩子被打，攔了一下，護短道：“劉嬸子，他們還隻是孩子，有什麼話好好說，我替你罰他們！”

劉嬸子跳腳罵道：“這幾個小兔崽子，成天就會使陰招，你起開，今天老娘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蘇衛國推了推幾個孩子：“還不趕緊和劉奶奶道歉！”

最大的那個孩子抱緊了懷裡的妹妹，大聲道：“我不要，爹，你不在家，她天天欺負我們，還不給我們飯吃！你瞧！”

男孩空出一隻手，一把扯下他旁邊弟弟的褲子。弟弟年紀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扯了褲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拖着半截褲子往蘇衛國身上撲。蘇衛國趕緊接住，把這孩子抱了起來。

男孩倔強的抿着嘴，喊了一聲“爹”。蘇衛國皺眉看向懷裡的小子，盡量放緩了聲音道：“三狗，爹看看你的腿。”

三狗把腿伸開，彎腰指着自己大腿内側的一塊塊淤青，告狀道：“這是昨天早上我想吃肉包子，劉奶奶給我掐的；這是昨天白天劉奶奶睡覺嫌我吵掐的；這個是今天劉奶奶說我們敢告狀，她就把我們賣了；這個……這個我不記得了。”

小孩一個個指過去，蘇衛國的臉色越來越黑，他擡頭看向劉嬸子，責問道：“部隊讓你來照看孩子，你就是這樣照看的？我沒記錯的話，那肉包子還是我托人送回來，特地交代了是給幾個孩子吃的吧？”

蘇衛國正在盛怒中，他身上的氣勢可不是一個普通老百姓能夠受得住的，劉嬸子臉色白了白，慌張的解釋道：“你别聽孩子亂說，那是孩子不聽話，我教育他們，誰家孩子還不打幾下、罵幾句的……”

三狗摟着他爹的脖子，告狀道：“爹，你沒回來這幾天，劉奶奶天天給我們吃米湯就鹹菜，還有，她不光是打我們，還打妹妹！”

小孫聽得氣憤不已，往前兩步指責道：“他們還是小孩子，你怎麼能對他們動手呢？而且這四個孩子可是英雄遺孤！你虐待英雄遺孤，膽子可真夠大的，你就等着被抓吧！”

衛小婉和蘇大娘對視一眼，機警的站到了門口，防止這老婆子跑掉。

這女人果然想跑，見路被人堵住了，虛張聲勢道：“蘇營長，你可要搞明白了，我可不是你雇傭的，是部隊裡安排過來的，你管不着我！”

她這麼說着，扭頭又去推看起來更弱一點的蘇大娘，罵道：“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跑出來的老婆子，你憑什麼擋着我的路？我在這個家屬院進進出出這麼久，還沒誰敢攔我！”

自家老娘被推，蘇衛國的臉色越發陰沉了，雙拳攥的嘎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