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衛國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他娘和衛二妮兒兩人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對面的三個男娃子,她娘喂給老四的粥都差點戳到了孩子鼻子裡去。
倒是這三個孩子首先看到了他,也顧不得吃飯了,一下子站起來,激動的叫:“爹,你咋來了?”
不能怪他們這麼激動,實在是他們很少會像這兩天這樣頻繁的見到蘇衛國,甚至有時候連續一兩個月都見不到人都是正常的。
蘇衛國前段時間一直出任務,回來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這兩天事兒也是不少,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有空能過來看一下。
幾個孩子這吃飯的架勢,不難看出來,他們以前過得不怎麼好。他心裡有些愧疚,走過去摸摸幾個小子的頭,和他們坐在了一起。
衛小婉很有眼力見兒的去給他盛了一碗粥,就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蘇大娘愣是盯得緊緊的,一副生怕她把屋子給燒了的架勢。好在最後不僅屋子沒有起火,就連碗都沒有打碎一個,蘇大娘這才松了一口氣。
蘇衛國沒注意到這些,他順着衛小婉的方向看去,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陽台上多了一個蜂窩煤爐子和一個簡易搭起來的案台。他驚訝道:“娘,你把陽台改成竈房了?”
蘇大娘點頭,回答得振振有詞:“對呀,外頭那個廚房人來人往的,我可不放心把東西放到那裡,再說,那麼多人看着,咱家一天三頓吃了點啥那不全都知道了!那個陽台那麼大的地方,用來做飯正好,幹嘛非得跑到外頭去和别人擠!”
蘇衛國倒是不在意這些,而是道:“那邊那個陽台是晾衣服的地方,您在那裡做飯,那衣服晾在哪裡?
蘇大娘無所謂道:“晾個衣服,哪裡不行了!我看樓下的那片空地就不錯,在兩棵樹中間扯上繩子,不是正好用嘛!”
蘇衛國趕緊擺手:“娘,這可不行,部隊是有紀律的,不能在大院裡私自拉繩子曬衣服的!”
蘇大娘不太樂意,念叨着:“咋就不行呢,咱們老百姓家裡頭,誰家不是這麼晾衣服的,咋到了部隊就不行了呢!”
家屬院這邊不讓曬在外頭,是因為之前有家屬因此起過争端,兩家因此鬧得不可開交,師長政委的全都來了才調解成功的。
部隊那邊的衣服全都是晾在外頭的,他們有專門的晾衣區,所有戰士洗過的衣服都晾在那裡,偶爾也會被“協調”,連他的幹部服也不能幸免。不過有紀律在,他們頂多罵上兩句口頭禅,不會鬧成這樣。
衛小婉道:“大娘,為了曬個衣服,每天爬上爬下的多費勁!還不如直接在窗外扯根繩,晾到窗外頭去!我看過了,窗戶比外牆突出,兩邊拉根繩子,正好曬衣服。”
蘇大娘過去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明白衛小婉的意思了沒,回來一拍蘇衛國的後背,安排道:“二妮兒剛才說的你聽明白了吧?别吃飯了,趕緊給我按上!”
蘇衛國手裡的餅子一下子被搶走了,他不敢置信的望向他的親娘,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這個親兒子,才第二天就不吃香了?
還是衛小婉笑道:“大娘,您也太心急了,咱又不急着曬衣服,幹嘛非得現在做!”
蘇大娘想想也是,這才放過兒子。
蘇衛國放松下來,呼噜噜喝完了一碗粥,戳戳旁邊已經吃得差不多的老二,道:“二狗,給爹再盛一碗去!”
蘇大娘想起來什麼,問道:“這三兄弟都上學了吧,大名叫啥?”她已經知道這三個孩子已經上學了,上了學,就肯定得有一個正式的名字的。
蘇衛國一愣,想起昨天他娘也問過這件事,不确定道:“應該是沒有的。”他轉而問三兄弟,“你們起大名了嗎?”
大狗搖搖頭。小聲道:“我娘說我是土狗命,起個賤名好養活,弟弟們的名字也是這麼順下來的。大名、大名還沒起。”
“你們爹也沒給起?”
“沒,我爹之前想過幾個名字,但是我娘不同意,後來這事就沒再提……”
就連蘇衛國都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李大哥夫妻倆這麼不負責任,他想起來這幾個孩子以前的日子,似乎也沒過得太好。
蘇大娘心裡氣他們爹娘不當人,但怕傷了孩子們的心,便溫和的說:“你們沒有大名,奶奶給你們取個名字好不好?”
三個孩子一起點頭。除了老三還不太懂大名和小名的區别,其餘兩個孩子全都目露期盼,尤其是老大。
他就像是一個在苦裡找蜜吃的孩子,這個小名連着的那段往事總給他一種很溫馨的感覺,每次有人提及,他都會想,他娘應該是愛他的吧,至少曾經是的,隻是後來他娘活得太苦太累了,已經沒有力氣愛他了。
可是他已經上小學了,不能一直叫李狗子,尤其還有孩子會拿他們兄弟三個的名字取笑。
他鼓起勇氣,問道:“奶奶,那我們、我們可以跟着爹姓,也姓蘇嗎?”
他們老家已經沒人了,他爹現在也死了,老李家就剩了他們四個孩子了,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也沒有給老李家延續香火的思想。
其實他還想深了一層。他們四個現在是寄人籬下,蘇爹早晚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他們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外人了,但是如果他們也姓蘇,那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做一家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