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軍工廠主要是做勞保用品的，有三個車間，每個車間的生産線都不一樣，主要是做鞋、衣服和手套。衛小婉被分在了制衣車間。
車間挺大，分為打闆組、剪裁組、車床組和包裝組，最後包裝好的衣服會運往倉庫。除了倉庫以外，剩下的小組全由衛小婉和另外一個名叫季紅的大嬸負責衛生。
衛小婉由季紅領着到各處熟悉工作環境，她跟在季紅的後頭，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像個頭次進城的鄉下丫頭。
季紅撇撇嘴，和幾人偷偷使了個眼色，具都神色不善。
她們好不容易把上一個保潔排擠走，打算這幾天就安排自己人進來的，沒想到卻被衛小婉截了胡。
她帶着衛小婉走了一圈，見到剪裁組的馮麗娟頻繁給自己示意，她隐晦的點點頭，轉而對衛小婉道：“你剛來，還不熟悉環境，就先打掃打闆組和包裝組，車床組和剪裁組我來負責。”
“真的嗎，季嬸子，那可太感謝你了！”
衛小婉剛剛轉了一圈，大體已經了解了車間裡的情況，裁剪組垃圾最多，車床組範圍最大，幾乎占據了整個車間的三分之二，她倒是沒料到這個季嬸子這麼照顧她，看對方剛才的表現，衛小婉還以為季紅很排斥她呢！
季紅也是沒辦法，她們最近到了關鍵時期，容不得一點差錯，偏偏這時候來了一個新的保潔，還是一個軍嫂。她不了解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隻能把她隔離得遠一些，省得被她發現了什麼。
但是她終歸是不痛快，幾乎在衛小婉剛道完謝，她就抿嘴道：“你每天早晚順便再把茅房收拾了，收拾的幹淨些，上頭會不定時檢查的！”
衛小婉頓時想收回剛才的道謝。
一個車間有七十多個人，而車間裡隻有一個茅房，可想而知，不僅很大，而且還非常髒。衛小婉如果這時候應下來，那以後打掃茅房的工作都是她的了。
她疏淡的笑笑，“季嬸兒，這樣不好吧？”
季紅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甘心道：“你不會以為我是在占你什麼便宜吧？我可沒有騙你，打闆組和包裝組的确是最輕省的活了，這兩個地方給你，讓你多打掃一個茅房也不過分吧？”
衛小婉注意到她說話的時候眼神總往剪裁組那邊瞟，心知其中肯定有什麼事，她初來乍到，本來不想摻和，但讓她自己打掃廁所，她也是說什麼都不會同意的。
“這倆地方，一個在最西頭，一個在最東頭，季嬸兒，這樣有些……”
“我這是讓着你，你還挑上了！”
“我是說這樣太費事了，要不這樣吧，我可以打掃剪裁組合打闆組嘛，這兩處挨着，你也能多輕省一些。”
“那不行！”季紅察覺自己語氣急了些，緩和了一下，才道：“我和剪裁組的人關系比較好，經常會找到一起聊聊天什麼的，這離得遠了不大方便！”
“這樣啊，季嬸兒，要不這樣吧，我打掃車床組和包裝組，剪裁組和打闆組留給你怎麼樣？”
“那也不行……我是說……”
“季嬸兒，你和車床組的人關系也很好啊？”
“哈哈，那個，”季紅一時語塞，打着哈哈道：“我平日裡和她們在一起習慣了，你要把我們分開，我還真的有些不得勁兒。”
她看衛小婉神色狐疑，卡了一下殼。這個死丫頭，真是鬼精鬼精的！被她這麼一看，她感覺像是被人全都看穿了。
季紅心裡一時有些發毛，拽着人去了一個沒人的角落，低聲道：“我的确和那兩個組的人關系比較好，但也是想着照顧你，你可千萬别多想！”
衛小婉似笑非笑道：“季嬸兒，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起來老家那邊的一些事兒。我聽老人說呀，但凡是偷偷摸摸的，肯定有鬼……”
她盯着季紅，繼續道：“我早上進廠門的時候，還被攔下來檢查了，季嬸兒，這大清早上班檢查啥東西呀……”
季紅頭上冷汗都快冒出來了，她趁别人沒有注意這邊，趕緊往衛小婉手裡塞了些什麼，低聲警告道：“你可别亂說，這話讓别人聽了去，不得誤會什麼！”
衛小婉其實就是那麼一說，故意詐她呢，不過沒想到這人這麼不頂事，她随便吓唬一下，就吓成了這樣。
她偷偷搓了搓手裡的東西，轉而道：“哈哈，季嬸兒，我明白，你就是和那兩個組關系好，不過我也真的不想打掃茅房。不如這樣吧，這樣吧，我打掃車床組和包裝組，剩下的歸您咋樣？我是年輕人嘛，就該多幹點活！”
季紅見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開始讨價還價：“茅房總不能讓我自己一個人打掃吧？”
原來她也知道茅房不能一個人打掃！這整個車間少說也有百十号人，全去那一個廁所，裡面哪可能有多幹淨！又想讓自己感激她，又想占足了便宜，合着這人把她當做鄉下來的土包子欺負呢！
不過她也知道，她要在這裡長久的幹下去，就不能把人得罪的太狠，于是笑道：“嬸兒，你瞧你說的，哪能讓你自己打掃呢是不，這樣吧，咱倆輪流着來，一人打掃一個星期，咋樣？”
“一個星期呀，會不會太久了，要不然一天一換，咋樣？咱廠子每周一都要做衛生檢查，我吃點虧，我打掃一三五，你二四六！”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分配過，她到時候隻要偷偷懶，把活拖到第二天，不還是得衛小婉打掃！
而且廠子裡有規定，普通工人周六下午會提前一個小時下班，保潔要把車間全部都打掃幹淨，包括茅房。周一做的衛生檢查其實就是檢查周六的打掃成果，所以每周一都是最幹淨的。
衛小婉可不知道她心裡的這些彎彎繞，不過她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這人心裡憋着壞呢！她立馬拒絕：“哎不用，哪能讓嬸兒吃了虧去！咱就一個星期一換好了，今早上您已經打掃過了，我也不占嬸兒你的便宜，我就從下星期開始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