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來之後,沈青青的活果然輕松了許多,但不用打掃庭院,意味着她伴在杜寶林身邊的時間變得多起來。
杜寶林是六月初解了變相禁閉,在思過齋安分了幾日,便迫不及待想出去透透氣。
她要出去走走,一想到可能遇見她讨厭的,故意來看她笑話的人,便讓沈青青給她化了個漂亮的妝,輸人不輸陣,杜寶林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被看輕。
示弱?不存在的。
沈青青給杜寶林上完妝後,杜寶林欣賞了一番,讓人拿出她最漂亮的衣裳,六月份天已經熱起來了,但這些娘娘們的衣裳,用了最好的料子,不僅薄,垂墜感還很好,且不會顯得很透很輕浮,反而既涼快又典雅。
因杜寶林的這身衣裳是青色系,讓她看起來青翠欲滴,宛若夏天沁人心脾的一抹亮色。
她的發飾由珊瑚很簡單點綴了下,并沒有用金簪金钗,反而很襯此時的她。
杜寶林和珊瑚的審美是絕對沒問題的。
沈青青問:“主子,可要奴婢跟着去?”
杜寶林:“不必,珊瑚随我出去即可,你留在思過齋。”
沈青青:“是。”
杜寶林帶着珊瑚高高興興出了思過齋,直到她們走到拐角,看不到身影,沈青青才從門口回去。
她先沏了一壺解渴的茶,找佩佩一起喝。杜寶林的茶存貨頗多,她不愛的茶葉就分發給了宮人,因為沈青青是管茶葉的,她到手最多。
佩佩是個話不多的小宮女,來到思過齋日子不久,隻知道埋頭幹活。
因為活被分走了,沈青青就常帶東西和佩佩分享。
兩人相顧無言,隻一起躲懶。
然而,杜寶林出去了一個時辰還沒回來,沈青青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喃喃道:“我出去找找寶林。”
佩佩拉住了她:“姐姐,主子遇上都回不來的事,我們小宮女能幹什麼?”
呃……
沈青青擡頭望天,雖說确實如此,可她心中還是很不自在,于是取了個折中的法子:“我在思過齋門口等寶林。”
如果寶林回來見她無所事事,定然要生怒,況且還不知寶林遇見了什麼事,她這心中不由忐忑地左思右想起來。
沈青青站在思過齋門口,向遠處望了又望,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本來擔憂的心情逐漸焦灼起來。
她遵從本心地往外走了走,忽然看到扶着杜寶林回來的珊瑚,杜寶林雙目無神,嘴唇幹裂,臉頰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頭上的發飾還丢了一件。
沈青青連忙跑過去,扶上杜寶林的另一隻胳膊,焦急詢問:“主子這是怎麼了?”
珊瑚宛如遭了重創,隻說:“主子去禦花園……”就悲上心來,說不出口剩下的話。
杜寶林側眼望向沈青青,目光細緻到将她的臉龐一寸寸刮過似的。
仿佛在評估她是不是真的擔心她這個主子。
杜寶林的心聲亂糟糟的,情緒起伏很大,大部分和高氏有關,看到沈青青,又摻雜了幾分評判。内心一不安定,就覺得誰都有罪。
沈青青悄悄咽了口吐沫,這時候就不能不表現了,于是心疼的眼淚唰一下就出來了:“主子,奴婢去給主子請太醫!”
杜寶林抓住沈青青的手掌,道了聲:“不必。”然後才将視線移走,似是不忍再看那宮婢的淚水。
沈青青和珊瑚扶着杜寶林回到思過齋,又扶杜寶林到床上。
杜寶林呆呆抱住膝頭。
【我不會放過你的,高氏!】
那聲音像指甲刮過破舊琴弦,讓人刺耳難忍。
沈青青吓了一跳,跟着找藥的珊瑚同出寝屋,找準機會詢問珊瑚道:“姐姐,隻是出去逛一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珊瑚正無神,遇到沈青青的問詢,選擇和盤托出:“主子在思過齋呆了那麼久,隻是見天氣好出去轉一轉,已經避開了嫔妃常去的地方,可還是被高美人堵住了,高美人記恨主子曾經打過她兩巴掌,便尋了個以下犯上的理由掌主子的嘴,還讓主子在人來人往的宮路上跪了一個時辰。”
“主子不認,是高美人的人壓着主子跪的,連我也被攔住了。主子受了莫大的屈辱!”
高美人知曉杜寶林最在乎臉面,于是就将她的臉面狠狠踩在腳底,以報往日的不痛快。
沈青青吐出一口氣,全賴杜寶林先前不做人,一朝失勢,人家回敬了回來。但在珊瑚面前,該有的态度還得有。
“這高美人太可惡了!”
珊瑚找到藥,匆匆說了句:“誰說不是呢。”就急急忙忙進去了。
沈青青去打了水,拿上幹淨的帕子進去服侍杜寶林。
杜寶林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珊瑚深知杜寶林的脾氣,這個時候什麼也不敢勸說,隻默默陪着杜寶林,眼中帶着憐惜之意。
沈青青端着盆子蹲了一會兒,時間一久必會不穩,便根據杜寶林心聲變化,找準時機輕聲道:“主子,來日方長。”
珊瑚如夢初醒,也跟着勸慰:“主子,想想您的計劃,高美人不足為慮,當初她鬥不過您,往後她也鬥不過您!”
杜寶林抿了抿唇,終于從莫大的屈辱中回過神。
字字深刻道:“你們說的對,今日之恥,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沈青青低頭默然,隻覺松了口氣,也不管杜寶林的瘋狂。
如果能報複到高美人,恐怕她現在什麼也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