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定子下午的時候不知道去哪裡了,思過齋并不見他的蹤影,因此沈青青格外關注小定子住處的方向。
終于,小定子回來了,兩人對視一眼,沈青青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他進入屋内。
小定子轉身将門關上,問:“今天可順利?”
沈青青同時問:“佩佩是你吩咐引我去見賢妃?”
兩道聲線交疊在一起,兩人一頓,小定子目光不避地看向沈青青:“是。”
沈青青惡狠狠咬牙,回答道:“特别順利!”
“你早算計好了是不是,為了給賢妃引出尚宮局底下的陰私。”沈青青肯定道,“即便今天沒有我,賢妃也會從别的地方知道這些事。我幫你識字,你為什麼要利用我,讓我摻和進這種污糟事?”
經此一事,已經絕了沈青青投靠德妃的可能,就算德妃不知道,也終究是隐患,指不定哪天就反應過來了。
說實話,如果這事真是德妃幹的,她還挺欣賞德妃的城府的,但前提是,把沈青青自己給摘幹淨。
小定子語氣蒼白:“不算利用,這是利好多方。”他後知後覺心虛起來。
沈青青抓住重點,快言問:“說清楚,哪幾方?”
“之前沒有和你說,我已經認了王積貴為幹爹——”
“等等!”沈青青打斷,摸着後腦勺确定自己記憶沒出問題,“不是小王公公嗎?”而且是收徒。
小定子木着臉:“沒錯,但中間出了一些事,王積貴就成了我幹爹。”顯然,幹爹這個稱呼他還叫的不順口,透着股違和。
沈青青羨慕感歎:“一步登天啊。”
皇帝身邊唯二大公公,直接便進入了權力中心。
小定子陰恻恻問:“你還要不要聽?”他早該知道,旁人所鄙夷的賣身投靠認閹人為父,對于沈青青來說,隻恨那個人不是自己。
明明她自幼讀書,應當對珰豎最為不齒。
偏偏卻是這般……
沈青青雙眼清澈:“好,你說。”她不打斷就是了。
小定子長吸一口氣:“賢妃這件事是我對幹爹的投名狀,幹爹不想賢妃就這麼失了聖意,獨留德妃獨大,便讓我為賢妃送上消息。今天是個巧合,恰好賢妃出了景仁宮又在逸趣園停留,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再加上你經常念叨着要偶遇賢妃,便差佩佩引你過去。賢妃身邊有幹爹的人,就算賢妃什麼也不問,那人也會引着你回答思過齋發生的事,順理成章将此事挑明。”
“但事情發展的出乎意料的順利,幹爹的人沒動,未曾讓賢妃起疑,她隻會将此事當作意外。”
乾清宮、景仁宮、思過齋三個地方的人合力促成了今日之事。
沈青青還有疑問:“這事是你幹爹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還有,這麼幹,我們不就得罪了德妃嗎?”
小定子早就将此事琢磨透了,脫口而出道:“我不知道,幹爹未曾說,但我推測是幹爹的意思,皇上可能并未授意。第二個問題,在宮中,你不管投靠哪方,總會得罪一方,那這得罪之人,為什麼不能是德妃?我跟幹爹謀算德妃,不拉上你,豈不生分?況且,難道不是風險越大收益越大嗎?”
沈青青哼哼着垂死掙紮:“我不覺得生分啊,咱們什麼關系,需要這些來證明?”
雖然懷裡的玉佩證明收益确實很高,但人之本性,她也不想涉險啊。
小定子笑道:“晚了。”
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沈青青:“……”
“但如果隻是你幹爹的意思就能插手後宮,你幹爹豈不是也很危險,要知道他身邊還有一個曆經兩代皇帝的錢公公,就不怕被抓到把柄?”
雖然話很不好聽,但是區區閹黨,膽敢算計後妃?
今上也不像是能被閹黨把持的人。
小定子:“首先,這件事很小,小到讓人察覺不到底下的暗潮湧動,德妃或許也隻覺得倒黴,且賢妃反應過來,定然會懷疑到德妃身上,無論德妃有無幹系,賢妃都會反撲德妃,德妃更難抽出心力來調查這樁意外。賢妃已經出手将你在逸趣園的事抹平,逸趣園周圍經過的宮人很多,若賢妃靜待幾日再發作,會更讓德妃摸不着頭腦。至于錢大公公,我隻能說,這是多方博弈的結果,有人不想讓德妃更進一步。”
“德妃太滴水不漏了,這是她的優點,也是緻命缺陷。”
沈青青懂了,錢公公抱着相同的心思,如果發現王積貴這邊的動作,說不定還會出手遮掩一番。
怕不是小王公公在後宮收徒一事,就是王積貴為今日之事埋下的伏筆。
沈青青不憚以最富有心機的人設來揣測這位王公公。
沈青青沉默,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好奇開始八卦問:“你幹爹是個什麼樣貌的人,是和錢公公一樣魁梧,還是比較幹瘦,亦或者是胖乎乎笑面虎的樣子?”
小定子居然能認王積貴為幹爹,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小定子還以為她要說什麼,結果……
“隔牆有耳,議論幹爹,不怕他将你滅口?”他有點無奈。
沈青青讪讪:“我也隻在你面前說,且他現在最大走狗之一不是你嗎?”
小定子會背叛她嗎?這必然不會啊。
他們可是一起讀過書的交情,隻差兄妹相稱了。
小定子:“……,有沒有比走狗好點的詞?”
沈青青想了想:“爪牙?走卒?鷹犬?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