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王積貴便帶着一名宮女回來了,低頭斂目道:“啟禀皇上,據其他宮人口述,隻有這一名宮女過長時間接觸過杜寶林,杜寶林與她甚為親近……”
那名宮女跪下,頭深埋于地,一言不發似是默認。
杜寶林定睛瞧了她一眼,直截了當打斷道:“不可能是她,王公公是否查錯人了?你真的将接觸過本寶林的人挨個查仔細了嗎?”
“皇上,這宮女名為阿藍,嫔妾與她相識,絕不可能是她算計嫔妾,背後一定另有其人,若輕易定罪,難免會讓暗害嫔妾的人逍遙法外,請皇上派人再去查一查。”
杜寶林擺明不信王積貴,縱然她是婕妤時對王積貴多有讨好,但終歸她是主子,王積貴是奴才,她并不需要放低姿态,尤其是在這種場合。
若皇帝的嫔妃對一個太監奴顔婢膝,那皇室顔面也不複存在了。
王積貴聞言,讓身後的太監呈上證物,一把手指長度連着圓環的小刀,尾端圓環處纏了好幾層粗線。
“杜寶林莫急,這是從這位阿藍姑娘身上搜出來的,因奴才等去得快,到時,這小刀還戴在她的中指間,人證物證俱在,絕不是奴才等辦事不利的結果。敢問杜寶林,您為何與這宮女阿藍相熟?”
杜寶林看向皇上,神情不解中帶着坦然:“阿藍百般讨嫔妾歡心,嫔妾臨時缺個支使的宮女,使喚了她幾次,便知道了名姓,這便算是相熟了。怎麼,難道嫔妾就不能信任她了嗎?”
最後一句話,她帶上了嬌滴滴酥麻麻的反問,頗是天真爛漫。目光也隻專注于皇上,似乎全心全意都是對方。
玉貴人悄然翻了個白眼,梅才人撇了撇嘴。
諸位娘娘神情未變,不受杜寶林任何影響。
對待臨時認識的宮女,杜寶林都能為她說話,不相信對方是算計自己之人。
同是低位的方寶林順勢便道:“杜姐姐如此為宮人思量,想來在思過齋定是遵循了皇上的旨意認真思過了,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杜寶林年紀還小,性子定然已經掰正。”
沈青青:“……”
她有點期待賢妃拿她打杜寶林臉的時候了。
方寶林有讨好杜寶林的意思,一是她在宮中向來默默無聞,并未與杜寶林交涉過,如今打着杜寶林再次得寵後記着她的情便好的打算,二是杜家在朝中官職不低,幫杜寶林,亦是幫方家順利攀上杜家。
她的位份低,再不出頭,宮中就真的沒她出頭之日了。
在宮中不怕遭人記恨,就怕被人遺忘。
隻是她這話換一個高位嫔妃來說很是恰當,如今方寶林一邊叫着杜寶林為姐姐,一邊說杜寶林年紀小,怎麼聽怎麼違和。
梅才人開口嗆她道:“年紀小?這滿宮的嫔妃年紀莫不相差無幾,若今日杜寶林因年歲小就能暗害兩名宮人後被人輕飄飄開脫,那明日是否人人都能打着年紀小肆意妄為,往後宮中的主子還像個人嗎?”
後宮嫔妃的視線都落到梅才人身上,這才恍然發覺宮中還有這麼一位不客氣的才人,平日倒是看不出來。
梅才人昂首挺胸,絲毫不怵:“嫔妾是說話難聽了,但理就是這麼個理,請皇上與諸位姐姐勿怪。”
紀宸眼擡都不待擡的:“梅才人說得不錯。”
“謝皇上。”梅才人起身行禮,然後重新坐下。
紀宸沖王積貴示意,王積貴看向阿藍:“且将方才報與奴才的話再與皇上與諸位娘娘說一遍。”
杜寶林太心急,王積貴身為大公公,定然一切查清了才帶着人來禀報。當然,或許是杜寶林借着這個機會向皇上表明她的改過之心。
阿藍磕了幾個頭,磕磕絆絆道:“回禀皇上、娘娘們,是奴婢見杜寶林出手大方便靠近她向她獻殷勤,杜寶林也給了奴婢賞銀,但因為賞銀并未達到奴婢想要的,便懷恨在心,悄悄毀了寶林的衣裳。”
“奴婢之後便已經後悔了,隻是沒有補救的辦法,直到王公公到,奴婢才知道晚了,奴婢有罪,請皇上饒命!”
阿藍将事情全攬到自己身上,用力磕破着頭,這樣仿佛就能逃避殿内的威壓與杜寶林譴責的目光。
“不可能!”杜寶林神情這才變了。阿藍是杜家安排在宮裡的人,不然她為何誰都不用,偏用這個膽小的宮女。
難道她就這麼蠢嗎?
杜寶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阿藍已經被收買了,當即失魂落魄看向皇上:“一定是有誰在害嫔妾!”
這個借口太拙劣了,哪個宮女能因為賞銀不夠就對主子下手,若真這樣,住在皇宮,受宮人的服侍的嫔妃還能安然嗎?
顔修儀奇道:“咦,誰會害一個失了聖寵,貶了位的寶林?杜寶林莫不是有了猜疑之人,不如直接說出來,何必來來回回打啞謎。”
高美人冷笑:“杜寶林怕是指嫔妾吧,杜寶林氣焰嚣張的時候甩過嫔妾兩巴掌,嫔妾自然銘記于心,深恨着杜寶林,但一個月前嫔妾已經讓杜寶林在宮道跪了一個時辰,并将她給予嫔妾的如數奉還。杜寶林若現在無端攀扯嫔妾,嫔妾自然不怕查。”
玉貴人低頭看着禦菜,又擡頭看向皇上:“先前嫔妾與杜寶林的恩怨,皇上已經知道了,嫔妾何苦用這樣的手法去陷害皇上的嫔妃,嫔妾亦是不怕查。”
梅才人笑了笑:“高姐姐和玉貴人都不怕查,嫔妾又何妨怕查,嫔妾也與杜寶林有過口角,可試問,宮中嫔妃誰沒與杜寶林有過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