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話沈青可不敢當,她的臉色先是煞白慘淡,而後窘地一瞬間漲紅了臉。
“奴婢遵旨。”沈青心中懊悔地都要流下兩行寬淚了,她剛剛在想什麼,居然把皇帝的話當作耳旁風。
那可是封建社會的的皇帝。
一杯溫茶被沈青從另一張桌子上放到紀宸手邊的茶幾,剛要穩當放上去時,紀宸伸出了手,沈青緊急打了個彎,将茶奉到紀宸的手上。
紀宸的手就那麼放着,正常人奉茶很難不碰上去。
但沈青經驗豐富,又想到皇上可能厭煩她,那必不可能再加重這種厭煩,萬一皇上突然将她從大皇子身邊調走怎麼辦?
畢竟皇帝的命令高于皇後。
于是沈青很小心地沒碰到紀宸的手,做完奉茶的任務,她自己都要贊一聲完美。
然後她很自然地擡頭看了一眼。
觸及紀宸一瞬間微妙沉落的臉,嘴邊剛想凝出的笑意便利索地收了回去。
若是半個月前沈青定然嫌棄自己擡眼這個動作不夠規矩,可自從來了大皇子處,她好像就放飛了,一些小動作上已經來不及掩飾。
當然,現在不是想這的時候,她怎麼覺得,皇上好像有點陰晴不定。
明明那天從降萼軒回來時還好聲好氣,過了兩天她就去送了那麼一回湯,便嫌棄地不得了,不許她再去乾清宮。
然後是這次,她心知他煩她,便在對方來看大皇子時,盡量不去惹眼,安安靜靜。
可就是這樣了,他卻要點她出來。
這麼多人,專讓她奉茶,難道就因為她幹過這活就得一輩子幹這活?
沈青真是猜不透紀宸的心思。
人家也不愧是當皇帝的。
詭谲莫測。
他臉上表情變動很小,常人很難捕捉到,但沈青就是看清了,就是發覺出對方沉臉了。
紀宸握住茶盞,喝了一口,然後将其放到桌子上,目光移到了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剛出生半個月,嬰兒覺多,不是吃就是睡,偶爾也睜眼四處看看,由奶嬷嬷逗一逗。
皇上來得不巧,現下大皇子剛吃過奶,已經睡了片刻了。
沈青順着紀宸的動作落到茶盞上,見茶水下得少,蹦出一個念頭,不喝水淨折騰人。
不過這個想法一出,沈青自己都覺得好笑。
然而,紀宸覺得自己手髒了:“濕帕子。”
沈青很想将任務推給錢繼,但沒辦法,隻能主動聽命。一則方才皇上點她名了,二則這裡她熟,讓錢繼去,說不定找不到皇上要的東西。
她将濕帕子遞到紀宸手中,特意避開了肌膚相貼。
紀宸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覺得有點無聊:“拿一副棋具。”
沈青有點無語,但棋盤這東西大皇子這裡還真有。
大皇子出生,皇上太後和宮中嫔妃送禮,雜七雜八的,其中就有一套棋具,棋子還是玉制的,質感溫潤細膩,不是凡品。
沈青道了聲是,去庫房找來安放着的棋具,然後擺在紀宸面前。
紀宸就這樣擺了個棋局,自顧自解起來。
可能是想從小熏陶大皇子吧。
沈青心裡念叨着皇上這次來看大皇子停留的時間太久了,不過紀宸是先看了眼皇後才來大皇子這,必是沒人敢催他。
皇後更是恨不得皇上在大皇子這兒呆的越久越好,總好過去後宮給嫔妃們機會。
且大皇子需要這份父子之情。
忽然,一枚白棋從棋盤上落了下來。
沈青看了一眼錢繼,他不動如山,不由默默無語,這次她也不需要皇上吩咐了,伶俐地撿起來,然後在快要接觸紀宸伸出來的掌心時,手一松,完成棋子的交接。
仍未碰到這位尊貴的皇上一丁點。
沈青唇邊勾起一抹笑,準備再次功成身退。
然而,一隻手精準掐住了她臉頰上的亂肉,因為他的手掌很大,沈青下半張臉幾乎落到了他的掌心,更襯得那張小臉漂亮精緻。
沈青被挾的一愣,身子往皇上那邊傾斜,眼睛睜得圓潤,無措極了,卻也不能表露憤慨,因為這隻手是皇帝的。
紀宸另一隻手還捏着棋子,這隻手就肆意揉捏起小宮女的臉頰軟肉。
“皇上??”
紀宸面上平淡,心中卻很惡劣。
不是想将回避貫徹到底嗎?他偏就不如她意。
紀宸也想不通為何過分在意這個小宮女,大概是因為她讨好他身邊的任何人乃至于皇後,偏偏避開他,而讓他感到不舒坦。
察覺到這種差别的開始,是他自作多情以為她這是喜歡他的表現。
然而不是,壓根沒有,沈青一點都不喜歡他。
人人都對他趨之若鹜,少一個沈青其實沒什麼,紀宸這麼想,想啊想,發現還是會想到沈青,這才發現這套說辭說服不了自己。
他好像在意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