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對面的大門确實已經開了鎖,虛掩着露出一條縫隙。沉寂的夜色中,周圍黑蒙蒙一片,勉強能看清從宅院裡透出的那一丁點光線。
池竹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心裡又開始有些猶豫起來,手放在門上卻遲遲沒有動作。
“你說的熟人,就住你家對面啊?”方晝說着,把眼睛緊緊貼在門縫上,好奇地往裡面打量。
隻是還沒等他看清裡面的場景,門卻突然被人從裡面拉開。方晝一時來不及反應,重心不穩地朝前面倒去。而剛拉開門的賀硯之,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要砸到自己身上,便本能地迅速側身躲開。
不出意外,方晝直接整張臉着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池竹見狀,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替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光聽這聲音,她都覺得疼。
賀硯之看了一眼池竹沒說話,随後垂下眸,視線落到趴在自己腳邊一動不動的人,一眼就認出了是方晝。他就靜靜地盯着他看,眼底情緒毫無波瀾。
“我說,你們誰能拉我一把!”眼見等了半晌都沒人來主動扶起他,方晝隻好無奈舉起一隻手,語氣中帶着沮喪,不滿地出聲詢問:“真就沒一個人願意搭把手是吧?”
他說完,賀硯之依舊對他視若無睹。
而池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彎腰伸手過去,一下就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她剛剛注意力全在他摔得有多疼上面,完全把拉他起來這回事給置之腦後了。她朝方晝讪讪笑道:“不是,我其實正打算撈你呢!”
方晝聞言,冷哼一聲沒回她。他根本不信一點池竹說的話,他都沒從她嘴裡聽到過幾句真話,都是想起什麼說什麼。
他一臉煩躁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随後湊近面前的人,想看清楚他到底是誰。畢竟這人才是害自己的罪魁禍首,眼看當時他都要倒了,他也不知道伸手去接一下,還專門躲避開,才導緻他摔在地上。
就這,池竹還說是熟人,什麼熟人能這麼對他?
隻是他剛往前湊過去一點兒,面前的人就往後退一步。
“哎,你躲什麼啊?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方晝蹙起眉,趁人不防直接伸出手想抓他。但賀硯之的身手比他矯健得多,盡管他出手夠快,還隻是堪堪抓到了他衣袖一角。
見此,賀硯之隐在陰影裡的面色頓時沉下,聲音冷得落入耳中讓人不寒而栗:“松開!”
他話音落下,方晝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顫,這聲音他聽着不止感覺有點熟悉,竟然還本能的有點慫,但又想不起來具體在哪聽見過。他咽了咽口水,壓下心頭的顫意,伸長脖子看過去。這次面前的人沒躲,任由着他看。隻是等他看清楚面前人的面容時,吓得直接松開手,蹦起來連退好幾步。
他雙目圓睜,眼球突出,一副見鬼了的模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賀硯之,張着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賀……賀……賀……”
“賀什麼賀,别賀了!”池竹有些無語地打斷他。猜到他看見賀硯之會驚訝,沒想到反應這麼大,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不是!他……”方晝挪動腳步湊近池竹,表情一言難盡,低聲憤憤道:“來之前你也沒告訴我是賀硯之啊!這是哪門子的熟人?”
“見過好幾次了,為什麼不算熟人?”池竹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開口道:“再說賀硯之怎麼了?他難不成能吃了你?明明一開始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回家的。我現在隻是帶你來見見鄰居,看你大驚小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光風霁月的賀大人是鬼呢!”
心裡已經受到不小創傷的方晝:我能說他比鬼還可怕嗎?
這明擺着就是池竹聽他說過自己的身世,拉着讓她收留自己時,起了捉弄的心思,挖了個大坑讓他跳。明知他與賀硯之因為身世關系尴尬,還硬要将他二人湊在一起。
知道現在跑也晚了,他便緊緊拽着池竹的衣袖,往她身後躲,試圖将自己整個人都縮起來。就算是掩耳盜鈴,他也得先掩一下再說。
“你幹什麼?”池竹見狀,伸手想将人從身後拽出來。
“你别拉我!”方晝低聲抱怨不滿:“别讓賀硯之看見我,萬一他看見我又想起那些糟心事,氣急了想一劍捅死我,怎麼辦?你在前面擋着,他肯定不敢。”
畢竟他之前已經拿匕首傷過他兩次,那兩道疤還沒好呢,他可不敢再賭。
池竹:“……”
鑒定完畢,這人腦子鐵定有大病!
她幽幽開口:“你真不嫌丢人啊?”
方晝不為所動:“我丢人的時候多了!臉可以不要,命隻有一次!”
池竹:“……”
一旁的賀硯之聽着二人的講話,情緒依舊沒有絲毫變化,像個石塑一樣站在那裡,周身仿佛都在往外散着陣陣寒氣,與往日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知池姑娘這麼晚來幹什麼?”他見二人差不多說夠了,直接略過方晝,朝池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