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道?”
池竹微微出神,張着嘴站在原地,似是對程煜所說的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一時說不出話。
“自我出生起,天道便想要我死,将我逼至絕路,将我推入地獄,置我水深火熱!用盡一切辦法要我不得好死,灰飛煙滅!”
程煜定了定神,平複下心底的情緒,好不容易找回了幾分理智,面上的神色平靜得可怕,甚至像是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可我都不在乎。”他說着,腳下步子不緊不慢地朝裴衍走過去。
當站在裴衍邊上時,程煜神色冷漠,一腳踩在他手背上,用力碾壓着,居高臨下俯視着他道:“我如今隻要他死,我要你看着他死,隻要他死,過往的一切我便都能放下!”
池竹見狀,氣得胸口起伏不停。
合着她苦口婆心,絞盡腦汁,說得口幹舌燥的規勸,到頭來一點作用都沒發揮,對程煜而言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的結果!
看他方才的樣子,她還真以為自己的話戳到他心窩子上去了,讓他聽進了心裡。
裝得真像!
狼狽趴在地上的裴衍,手指被程煜腳底摩擦地滲出了血。
他想抽卻動彈不得,擡頭眸光沉沉地盯着程煜,咬牙道:“是不是隻要我死,你便不會動阿姊分毫?”
“就算我死,也不會動她分毫。”程煜将腳從裴衍手背上移開,隻是還沒給他片刻喘息,旋即又一腳重重将他踢飛到桌凳上。
看着裴衍不斷從嘴角滲出血迹,他面上揚起笑,眼神戲谑道:“隻是,你連站都站不起來,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我即使要你的命,也不會答應你任何要求!”
“程煜!夠了!”
池竹厲喝一聲,拼盡全力從他手中掙紮出去,跳到地上,以極快的速度蹿到了裴衍身旁。目光掃過他手上和身上的傷時,眼中的心疼似是快要溢出來。
而程煜神色愣怔地看着殘存在自己手中的一小撮毛發,視線又落在池竹脖頸處那一小塊兒秃了的地方。
他緊抿着唇,心口像是被人緊緊攥着,喘不上氣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蹲在地上的池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為裴衍擦去嘴角滲出的血迹,聲音哽咽着開口:“你怎麼樣?還能再堅持住嗎?我馬上帶你離開!”
“阿姊,你不該管我。”
裴衍聲音沙啞地說着,喉間不斷有癢意傳來,又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大攤血迹。
“别說了!别說了!我帶你離開這裡!”池竹神色格外焦急,兩隻爪子緊緊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拉,試圖拖動着他離開。
可即使她已經拼盡全力,地上的人還是紋絲不動,此時的池竹就像是在做一場無用功,頓時感到一陣巨大的無力感傳來,遍布全身,心裡抑制不住地湧現出濃重的絕望。
程煜強壓下心底的難受,冷眼旁觀着池竹的舉動,掌心不動聲色地逐漸積蓄起越來越多的靈力。
“離開?今日他連屍體都休想擡出去!”
他話落,眼底寒光閃過,帶着嗜血的殺意,緩緩擡起手,猛烈的威壓在一瞬間擴散開來,震得人五髒六腑都隐隐作痛。
見此,池竹瞳孔驟縮,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現下已經是必死之局,在程煜面前,她與裴衍都毫無反抗之力。
池竹身體頓時癱軟下幾分,擡頭凝視着程煜,隻覺喉間幹澀。
頓了幾秒後,她眼角滑落下一滴淚,艱難張嘴,語氣中帶着濃重的懇求道:“我求求你,别殺他,行嗎?”
瑩潤透亮的淚水化作鲛珠,落在地面時發出清脆的響聲,丁零零地滾落到程煜腳邊,程煜手上的動作霎時間僵住。
他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目光晦暗陰沉地望着池竹,明明格外想狠下心來,但對上池竹略微濕潤的眸子時,卻遲遲下不去手。
程煜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壓抑着内心強烈翻滾的殺意,盡量使自己語氣顯得平靜道:“我要你給我一個理由。”
“是你自己說過喜歡我。”
池竹緊緊咬着唇,唇瓣滲出血珠,她聲音沙啞沉悶開口:“他是我弟弟,是我在這裡唯一的親人,我不想要他死,他是我的底線,隻有這一個底線。”
“隻要你放過他,其餘的什麼我都可以考慮答應你!”
“僅僅是因為……親人嗎?”程煜嗤笑道:“池姑娘隻把他當作弟弟嗎?”
被他這一問,池竹足足愣了好片刻。
她不想裴衍死,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心底自己告訴自己,更多的是為了積分。劇情剛開始,還沒有走到頭,所以裴衍堅決不能死,如果他一死,那自己這幾年的努力,為他消耗的時間,都将通通白費。
她不甘心,也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原來的家裡有人還在等她。
所以她願意用命護着裴衍。
她死了沒關系,不會影響劇情,讓白澤給自己換個身體,還能接着再來,而裴衍一死,劇情便會徹底崩壞。
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則是因為将他認作了弟弟。她在自己的世界有親弟弟,不由自主地将一部分情感落在了小裴衍身上,所以想對他好,以此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