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不許反悔!”
晏培湊近了池竹,伸手将她攬入懷中,下巴倚在她肩膀上,神色肉眼可見地透出一絲緊張。半晌過去,他又接着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池竹,送我一件東西吧,什麼都行……”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我要東西?”
池竹皺眉不解,從前專門買給他的東西,他都是一概不要的,如今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受了什麼刺激。
不過,他提的這個要求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晏培的後背,無奈哄道:“那等改日去街上,你喜歡什麼我買給你,好不好?”
“不好!”
晏培聲音悶悶的,抓着池竹的手臂緊了幾分,委屈道:“我想要你親手做的,别人都有雙方親手做的定情信物,你做一個給我好不好?”
池竹:???
她腦袋有片刻宕機,别人是誰?誰讓這家夥又看見了什麼?明知道她不擅長這些,還偏要難為她。
她旋即皺了皺眉,直接推開了晏培,目光盯着他,帶着些不悅:“那你怎麼不給我送一個?若你送我一個親手繡的荷包,我便考慮考慮。”
池竹本以為這樣說晏培便會歇了心思,隻是她話音才落,卻見因為突然被她推開的晏培,原本陰郁的神色轉而染上一絲笑意,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也忽地亮堂起來。
池竹心裡咯噔一下,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緊接着,晏培笑意盈盈地開口:“我願意給娘子繡荷包,娘子要多少我便願意繡多少,隻是……娘子僅賞我一個好不好?”
池竹無奈扶額:“你明知道我不會……”
“你做什麼樣,我便喜歡什麼樣!”
“可是……”
池竹還是想拒絕,但對上晏培格外希冀的目光,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張着嘴半晌,最後歎了口氣,還是妥協道:“僅此一次,是你要的,無論我做成什麼樣,你都要日日佩戴,能接受嗎?”
晏培連忙點頭,隻要是池竹親手做出來的,他恨不得時時刻刻粘在身上。
“我往後取下來一次,都叫我不得好死!”
他話音剛落,池竹皺眉剜他一眼,伸手用力掐在他腰間:“閉嘴吧!我剛和你說過什麼,轉頭就忘了?”
随着晏培裝模作樣的慘叫聲,池竹眼前的場景又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
這次,池竹依舊站在了上京城的街道上。
隻見白日高懸,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遠遠地便聽見一陣輕快喜慶的唢呐聲傳來,鑼鼓喧天響,最前面兩騎兵馬開路,馬頸間裹着紅花綢緞。
晏培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襲紅袍喜服,金冠束發,高馬尾随風微微飄揚着,還夾雜着大紅的飄帶。他面上洋溢着輕松的笑,眉眼間是難得的柔和,似乎掃去了一切陰霾,隻剩下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六扇鎏金的孔雀羽儀仗扇,對執着緊随其後。
一頂極為華貴精緻的花轎被簇擁在最中間,四角流蘇墜着鈴铛随風叮鈴鈴響起,從兩側以珍珠帳遮蓋的小窗中,能隐約窺見新娘半面。
“我隻瞧着一眼,便感覺首輔大人與其夫人真是郎才女貌,格外般配!”
“隻是從未聽過這夫人是哪裡的出身。”
“首輔大人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他的夫人又哪裡會差?”
耳邊人聲嘈雜,池竹卻仿佛什麼也聽不見似的,自動隔絕了一切聲音,隻緊緊盯着離她越來越近的喜轎。
當喜轎與池竹擦肩而過時,她清楚地望見裡面的人唇角勾着笑,應該是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心底卻不由得咯噔一下。
轎子後面的十裡紅妝拖成長長的隊伍,一眼望去看不到頭,滿目都是車馬紅妝,拖着一車車巨大的紅木箱。
圍觀的衆人一陣躁動,大都羨慕不已。
而池竹站在茫茫人海中,望着漸行漸遠的喜隊,一顆心漸漸沉到谷底。
緊接着,她憑靈體急速穿過擁擠的人海,緊緊跟上嫁娶隊伍。
隊伍已經到了首輔府門口停下。
晏培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走到喜轎前,朝裡面伸出手。
裡面的池竹沒絲毫猶豫,握住他的手便俯身從轎中出來。
池竹一身大紅的喜服,上面以金絲繡成的鳳凰圖案,此時在日光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襯得她伸出的一隻手膚白無瑕。
隻是若湊近看,便看得出喜服上面,無論是鳳凰還是其他花紋樣式,針腳都略顯青澀,不夠細密,連帶着她紅蓋頭上的圖案花紋也是一樣。
晏培握着池竹的手帶着一絲顫抖,将手中紅花緞子的另一頭塞給她,也不許丫鬟去扶她,自己強裝鎮定地拉着她往裡走。
鞭炮在此時被點燃,噼裡啪啦地響了起來。
首輔府門前挂着大紅的燈籠,飄逸細膩的紅綢帶鋪滿了高處的房梁和地面磚瓦,朱紅色的大門敞開着。
跨過門檻,院中人不算多,三三兩兩的圍成一桌,此起彼伏的掌聲在各處響起。
晏培心頭怦怦直跳,握着池竹的手不自覺又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