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進,簡安的心弦也同那腳步聲應和起來,砰砰而動。
“别來無恙,”女子放下手中的七弦琴,掀起墨綠色的裙擺,靠坐在山石之上,勾唇似笑非笑,柔荑撐着下颌,朝簡安睨過來,“姑娘好生命大,受我一劍還在此處活蹦亂跳呢,嗯?”
簡安看到女子的一瞬間,眸中冷光炸起,她憤然緊握狼鐮,利箭一般射出,立于女子面前,黑色的鐮鋒橫在女子的粉頸上。
但無往不利的狼鐮在女子面前竟一時間變得異常溫順,女子伸出芊芊玉手,兩指夾住鐮鋒,輕輕就将利刃推到一邊。她雲淡風輕地坐着,媚眼如絲,但笑不語。
“是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簡安一邊詢問一邊快速打出秦家拳腳,卻一一被女子靈巧輕捷地躲開,“又何會出現在這裡?!”
女子将含着笑意的目光從簡安臉頰上移開,仰頭看了一眼天,輕歎一聲:“哈……十五年了,今日是我第一次在棺椁口看到光亮,”她又将目光投向簡安,“豈料竟然是你,多有意思呵!我決定了,我舍不得你死了,我要你陪我玩!”
女子一根手指挑起簡安的下巴,她傾身貼着簡安耳語:“玩到你死或是我亡的那一天,如何?”女子掩着唇咯咯笑起來,低沉而詭谲。
簡安打開女人的手:“你個瘋子,自作主張的樣子倒是和隋隐一樣。聽着,我的遊戲裡,沒有‘我亡’,隻有‘你死’,我會是唯一的赢家。不管是你這個脫離劇情的BUG,還是隋隐,我一定會弄清楚一切,讓你們成為徹頭徹尾的輸家!”
女子注視着簡安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冰涼的纖指忽地攀上簡安的臉頰,咧着嘴笑起來,琉璃般蒼白到透明的面龐上驟然浮出一層病态的潮紅。她輕啟朱唇,貝齒咬合,訴說道:“越來越有趣了,我喜歡,告訴我你的名字,嗯?”
簡安扣住女人的手,将她強硬地扯到自己懷裡,對上她仰頭看自己的目光:“那你呢,你的名字?我詢問過一遍又一遍,都未曾得到答案。既然想要開始一場遊戲,向對手獻上自己的尊名不是最起碼的尊重嗎?”
“呵,”女人拂去頰畔落下的一縷青絲,咬着唇,瞧向簡安,“你把奴家弄疼了,真是個粗魯的小妮子!”
“記住了,奴家名為萬千秋。‘千秋萬代’的‘萬千秋’。”女子站直了身子,脫離簡安的懷抱,“可記住了?”
簡安直視着萬千秋,回道:“在下C天R地小安安。”
“知曉了。”女子勾唇笑了,她擡起右手,輕喚一聲:“長憶。”置于山石之上的七弦琴倏忽而動,周身散發出冰晶般的蔚藍色幽光,乖巧地落在萬千秋掌心之中。
铮然又是一聲猶如裂帛珠落的琴鳴,清新出塵,宛聆妙語梵音。
那琴不似凡物,琴身是冰藍色,雕琢着深深淺淺、或盛放或含苞的桔梗花,栩栩如生,即刻便要綻放在萬千秋的指尖。弦若冰絲,晶瑩剔透,像極了淚珠連成一線,帶着些哽咽微微顫動,如通靈性,煥發出瑩瑩藍光,如是名為“長憶”。
萬千秋将琴收于乾坤袋中,望了一眼簡安:“我等着你來殺我,小安安。”說罷,她理了裙擺,不由分說,即刻便要抽身離開。
簡安追上前一步:“休走——”
正當她呼喚出聲時,身後蓦地傳來一道威嚴仙音:“今日你走不了——”話音未落,一道穹灰色的身影瞬間破空而至!
“大師兄——”簡安瞧着眼前人,登時驚呼出聲,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偷跑出來,正正好被大師兄抓包了,救命QAQ!
簡安也顧不上追趕什麼萬千秋了,扛起狼鐮,甩開膀子邁開腿就打算溜之大吉,剛屏氣凝神踮着腳一轉身,就被人拎着衣領子提溜回去。
身側人低沉的聲音宛如一汪死水,兜頭澆在簡安這個潑猴身上:“你也給我站住。”
“嘿嘿,”簡安擺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舉起雙手,投降一樣,連連點頭,“遵命,大師兄!”一邊說一邊縮在秦佳期身後裝乖巧。
“呦,奴家就說是何人如此放肆,原是秦氏大弟子秦佳期,修真界人人贊為‘凋花客’。”萬千秋停下腳步,纖指轉着銅漆煙杆,遙遙朝拎着簡安後頸的秦佳期看過來,“臉色是蒼白了些,身子是柔弱了些,不過有五分病美人的俊俏,‘凋’有了,‘花’也有了,多看看倒也不算髒了奴家的眼。”萬千秋輕佻地撐着下颌,風情萬種。
“淦,萬千秋,我尊你一聲萬奶奶,我第一次見有人敢這麼調戲我大師兄的,佩服!”簡安登時擠眉弄眼投過去一個不明所以的小眼神。
“你是何人,因何來此,意欲何為?”秦佳期渾似沒聽見女子的輕薄之語,面色凜然,正色開口問道,“貧道需要知曉這些,才能決定今日攔與不攔姑娘,還請姑娘不吝告知。”
“嗯……”萬千秋狀似思考一般淺淺點頭,面上乖覺,嘴上的話卻是狠辣之至,“姑奶奶我不想說呢,可怎麼辦呀?”說罷,她狷狂一笑。
“既如此,我會出手。”秦佳期話音未落,身形已掠影霹靂般刺出,刹那之間,襲到萬千秋身側,一隻手捏住萬千秋的右肩,将欲離開的她扯回來。
誰料,萬千秋毫不反抗,就這般借力軟若無骨,傾倒向秦佳期的懷中。
秦佳期顯然沒想道面前的女子會如此應對,手上的勁一時來不及收回,眼看身穿墨綠長裙的女子嬌滴滴地靠在他身上。
可就在萬千秋差一厘就要結結實實靠在秦佳期肩頭時,一道利影破空而至,隻見一鬥笠紅衣客飄然落于地面,單單一隻手便反剪住萬千秋的雙腕,将她緊緊箍在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