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彌漫着水汽,總是這樣,寒冷的凍雨,讓人好像變成了生鮮罐頭,泡在雨裡。
起床時的頭暈似乎不是什麼好預兆,鼻腔中無法正常流通的空氣更是糟糕。
好像…有點發熱…
呼出的氣都是濕熱的,氲在空氣中變成白氣。
沈芝玉并沒有那麼習慣住在酒店,她讨厭千篇一律的白,生冷的讓人覺得反胃,總是讓她想到病房裡的床單。
對着鏡子仔細看的時候,除了頭頂上将将跳到40的數值,上上下下來回浮動的數值,還有略微紅腫的下眼睑。
别誤會,不是因為分手,沈芝玉不是那種會為了這種事情哭泣的性格,或者說,她的眼淚得掉的有價值一些。
隻是麥粒腫而已,手指按壓在下眼睑,是漂亮的圓弧狀,亮晶晶和霧蒙蒙并存,眼睛黑、眼白少,不去故作溫柔的時候,反倒冒出森森鬼氣,神秘與淩厲并存。
有點疼,但沒關系…
就和崔然峻一樣,沒關系。
出門上班的時候,她少見的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雨滴落在水泥地上,變成淺淡的圓,像燙在水中煙灰。
依舊是毛衣配廓形風衣的俗套搭配,系帶束出腰肢的纖細,偏偏因為沈芝玉的身材變得禁欲誘人。
即使是韓國滿街的黑白灰,她的全黑穿搭好像既不突兀,也不顯眼,但是因為那張清純初戀的臉蛋,精緻度足夠,倒是變成了文藝電影中等待被傷害的女主角。
被傷害?
想到這點倒是讓沈芝玉差點笑出聲來。
顧及着有崔然峻的粉絲在跟,又忍下了想要笑的欲望。
是的,她一直知道有人在跟着自己,她一直在利用跟着她的人,塑造善良的外在形象。
“吃早餐了嗎?”
她轉身笑着問對方,像被驚吓到的小兔子,明明做一些侵犯别人隐私的事情,做的得心應手,可偏偏這時候變得害羞。
也不是沒見過這群孩子堵在機場或者酒店車庫的樣子,把成訊他們弄的進退兩難。
“我…我嗎?”
少女捂着臉,故意用穿略長的衣袖,可以遮住手掌,顯得自己嬌小可愛,有時候她也會用這一招,但是現在這麼做,有點太幼稚了。
“當然了,昨晚有好好休息嗎?”
酒店送過來的餐食是黃玹辰訂的外送,甜點面包,雖然不讨厭,但是吃這個,無疑是對身材管理的考驗。
沈芝玉笑着将美味卻又高熱量的早餐送給少女,得到了少女害羞的感謝。
“你的手好冰,要好好照顧自己才對。”
她将餐點遞過去的時候碰到的手指,帶着春天的寒意,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大概是暴露在冷空氣中時間太長,連手指關節都開始泛紅。
放在口袋裡的暖貼,也記得稍微捂一下才遞給對方。
“不介意的話,請收下吧。”
她歎了口氣,有點無奈的笑了起來,笑意都随着下半截臉埋在圍巾裡,有點聽不真切。
“是因為然峻嗎?”
她這麼猜測着,其實心中也早就有了既定的答案,恹恹的,唇色淺淡到如同快要凋零的粉荔枝玫瑰,釋放着低電量的倦怠。
“我們結束了。”
“莫?”少女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有些慌張,“就這麼告訴我?”
後知後覺的好像明白什麼,不住的攪動着手指。
“我知道了,打擾歐尼了。”
“不介意見不到然峻的話,也沒關系。但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注意安全可以嗎?”
她眉眼彎彎的半彎着腰,低頭伸出尾指,中指上的戒指已經消失無蹤。
“約定?”
“嗯。”少女勾上尾指,“約定。”
說完之後小跑着離開,沒再多問分手理由。
其實挺可愛的,這些孩子。
沈芝玉從來不讨厭她們,即使被罵也一樣,她們有充分的理由讨厭她才對,畢竟作為販賣男友角色的愛豆,自己卻擁有戀人,怎麼會讓人覺得愉快呢?
比起這些女孩子,崔然峻本身才是,他想要的實在太多了,人既要還要,遲早會得到相應的結果。
這樣想,我們有着如出一轍的貪婪,也難怪會成為戀人,也難怪會走到陌路。
“芝玉,眼睛怎麼了?”
前輩小心的問着,害怕戳到她的傷口,即使嘴上說着讨厭她男友的話,其實心裡也一直祝福着她,不是出于對崔然峻的祝福,隻是對沈芝玉的祝福。
“有點…”沈芝玉脫下風衣,随意将長發束成馬尾,“麥粒腫。”
她看出來前輩的擔心,安慰道:“沒關系,我還可以。”
“這就是你還可以的結果?”前輩看着她接過手術刀時劃傷的手掌,“雖然不需要縫合,但還是小心點吧?”
從掌心劃到手腕的豎狀傷口,如同拓印在手掌的樹枝,和掌紋交錯着,是一道血色的傷口,涓涓的滲出血來。
值班到快結束的時候,沈芝玉止不住的頭腦發昏,即使隻是整理檔案,紙質病例也讓她添上細小傷口。
很奇怪,明明隻是沒吃兩餐而已,就讓她幾乎呈現出低血糖症狀,一頭磕在辦公桌上,暈了過去。
手掌不需要縫合的傷口,愈合的也過于緩慢,不是白血病,但是看起來好像凝血功能出了點問題。
沈芝玉很确定自己不應該虛弱到這種程度。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她想起那個奇怪的血條,難道真的是生命值嗎?
“努那。”
再次醒來就是在醫院的病房,她看了無數次的白熾燈,雪白的天花闆,緩慢流入的點滴藥水。
還有…坐在一旁包的嚴嚴實實的樸成訊。
帽子口罩一個不落,要不是有聲音差點不知道是誰。
雖然看了很多次,但還是忍不住想笑。
好像不是那種能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人,至少不是和她能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人。
“努那,為什麼笑啊?”
“嗯…因為我們成訊ssi,特别可愛,所以笑了。”
前輩走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有點低血糖,稍微多吃一點吧?我們芝玉已經很瘦了。”
前輩沒好氣的瞥了一眼樸成訊,估計是把他當做沈芝玉那位從不出現的男友了。
“昏倒之後,聯系了你的緊急聯系人,但是對方沒接。是這位剛好打電話過來,我們就通知了他,所以…真的是男朋友嗎?”
“男朋友?”
沈芝玉眨着眼睛,把語調拉長,有點戲谑的看過去。
“努那我…”
樸成訊想解釋什麼,雖然非常留戀,非常貪圖這個名分,但他真不是故意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