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薇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向總裁辦公室，在進門之前，掙紮地看向程宇。
“那個……程宇哥，我進去應該會打攪謝先生工作的，我就在茶水間的沙發上坐着就行。”
程宇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進去吧，老闆好像有事和你說。”
解救自己失敗。
紀薇認命地推開了總裁室的大門。
從來到謝家起，她就很怕這位冷漠寡言謝家大少爺，那年她高一，最敏感自卑的年紀，正好碰上謝懷澤年少氣盛又群狼環伺，渾身豎起尖刺的時候。
最初的不愉快，在她心上留下了磨不滅的痕迹。
剛進謝家，謝夫人将她帶到謝懷澤面前，讓她喊懷澤哥，以後就把謝家當成自己的家，謝凝是妹妹，謝懷澤就是她的哥哥。
後來，她試探地叫過一次，那一聲之後，就變成了恭敬禮貌但又疏離的，‘謝先生’。
謝氏的總裁辦公室大得出奇，這哪裡是一個辦公室，分明是個總統套房，辦公室裡有專屬的卧室和衛生間，還有茶水間和吧台，以及一面牆的酒櫃。
當然，這些都隐藏在辦公室裡面的套房中，從表面看，辦公室裝修冷肅工整，很有辦公的氛圍。
謝懷澤坐在辦公桌後面，垂眸盯着手機，他聽見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頭也不擡地指了指沙發。
“謝先生。”紀薇喊了聲人，然後走到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坐着。
紀薇有些拘束，不知道該幹什麼，她不想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奈何謝懷澤的氣場太強，讓她無法忽視。
想了想，隻好拿出手機給謝凝發消息，問謝凝在幹什麼，和季學長有沒有什麼進展。
謝凝回她，正在和季學長一起收拾班導辦公室，等幹完了雜活就去出去吃晚飯。
要是還有時間的話，還能逛逛街看看電影。
說完了學校這邊，謝凝問紀薇怎麼樣了，程宇到沒到學校，上車了沒？
紀薇一言難盡，如實回複了。
謝凝驚訝之下，表示她的決定果然是正确，她才不要和謝懷澤做同一輛車，更不要和謝懷澤待在同一個辦公室裡幹瞪眼。
一定很可怕！
謝凝已經能猜到閨蜜有多麼絕望了，嘴甜地安撫了幾句，然後承諾回家之前一定給紀薇帶她喜歡的甜點回去。
謝家請了專業廚師照顧謝凝和紀薇的飲食，不過甜點這方面比較欠缺，謝凝吃甜的總容易牙疼，謝懷澤也讨厭吃甜食，所以謝家餐桌上基本不會出現甜食。
而恰巧紀薇喜歡吃甜的，所以謝凝在寝室的時候經常給紀薇買甜點蛋糕吃。
謝家不虧待紀薇，但有些小事方面，紀薇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得寸進尺，一切都要有個度。
還好那些說不出口的敏感心思，謝凝總能照顧到。
“休息間可以洗澡。”謝懷澤說。
紀薇愣了會才意識到謝懷澤是在和她說話。
“我不用的，回家再洗就行。”
紀薇身上的汗已經落了很久了，她不是有潔癖的人，忍一忍到家再洗澡是沒問題的。
隻不過話說完，她才想起來，雖然她沒有潔癖，但謝懷澤有。
他說可以洗澡，應該不是照顧她，而是……覺得她埋汰？潔癖犯了？
“那個……我還是去沖個澡吧。”紀薇突然站起身，小聲說。
謝懷澤放下簽字筆，推開椅子站起身，帶着紀薇往休息間走。
紀薇腳步輕輕地跟在他後面，看着謝懷澤拿出幹淨的浴巾和拖鞋，為她指了指沐浴露和洗發水之類的洗護物品。
浴室和衛生間隔開，面積不算大，但也比她小時候在奶奶家住的衛生間大很多了。
紀薇不敢磨蹭，動作很快地洗了個澡。
但等到洗完，她才發現一個重大的問題，穿過的連衣裙可以忍一忍再穿上，但内衣……
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再套上。
糾結了一會，紀薇裹着浴巾挪到休息室門口，輕輕開了條小縫。
她歪着頭往辦公室的桌子邊張望，瞄到男人挺拔寬大的背影就立刻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出聲。
“謝先生，您在外面嗎……我的行李箱好像在車的後備箱，裡面有幹淨的衣服，我……”
話沒說完，外面的人就應了聲，“嗯，你等等，我去拿。”
随後一陣腳步聲響起，他越走越遠，直到辦公室的門咔嚓一聲關上。
謝先生說他去拿？
紀薇愣了下，其實她的意思是想讓程宇哥幫忙的，使喚謝先生給她拿東西，她沒有這個膽量。
約莫十分鐘後，謝懷澤将行李箱拎進來，敲響了休息間的門。
紀薇用兩條大浴巾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将門打開一條小縫。
“再打開一點，行李箱進不去。”謝懷澤在門外說。
“嗷，好的。”
紀薇将門縫拉大了很多，顧不上什麼，直接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将行李箱拉了進來。
她身上被浴巾遮得這麼緊，也看不見什麼，不過露了半截手臂和小腿，就想夏天穿的短袖裙子一樣。
謝懷澤推着行李箱送進休息間，他微低着頭，女孩發絲半幹，裹着白色浴巾的身影在眼前短暫閃現。
他略微移開眼，沒有多看，然後伸手拉上了休息室的門，回到電腦桌前繼續看屏幕上的文件。
室内的空調吹着冷風，降低一切不該有溫度。
休息間裡沒有清掃用具，紀薇穿好裙子，将浴室裡各種瓶瓶罐罐恢複原樣，然後看着地上的泡沫水漬發愁，她在浴室忙活半天，又打開花灑蹲在地漏旁邊沖洗地面，力求将浴室恢複成沒用過的樣子。
“你在幹什麼。”
謝懷澤看紀薇很久沒出來，敲門叫了兩聲，因為水流的掩蓋，紀薇沒有聽見回答，所以謝懷澤就直接門進來了。
他記得紀薇有低血糖，還以為她暈倒在裡面了。
紀薇轉身看過去，拿着花灑的手一抖。
花灑一偏，強勁的水流調轉方向，打濕了浴室牆上挂着的浴巾，還浸濕了紀薇的手臂。
謝懷澤走上前關掉花灑，拉着紀薇的手臂将她帶出浴室，随手關上了浴室的門。
男人的手很熱，緊緊攥在淋濕的白皙手腕上，讓紀薇有片刻的失神。
“紀薇，你在幹什麼？”他眼神有些疑惑，又有點不可思議。
紀薇懵懵地開口，“我在收拾浴室。”
謝懷澤：“不用你打掃，出去坐着。”
“哦。”
兩個人一起從休息間出來，紀薇坐回沙發上，點開手機盯着發呆。
她是怕謝懷澤有潔癖才主動收拾浴室，沒有做錯什麼啊，謝懷澤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了什麼奇怪的事一樣。
紀薇不理解，心情郁悶地玩着手機。
辦公室裡的氛圍似乎更尴尬了，紀薇偶爾擡頭偷看兩眼正在工作的男人，他垂眸凝着電腦屏幕，面無表情地敲字。
總覺得謝懷澤敲鍵盤的聲音比之前大了點，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不是還有論文作業急着寫。”謝懷澤擡手看了眼表，淡淡說：“離下班還有三個小時，你可以利用起來。”
紀薇：“……”
她心裡有些不文明的話想對謝懷澤說。
可惜她不敢。
哪有什麼論文啊，不過她随口編造出來的借口而已，這下好了，因為說了一個謊，要用無數謊來圓。
紀薇垂頭喪氣地從背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開機，随手打開一個小說網站，專心地看了起來。
她還時不時敲擊幾下鍵盤裝作在認真修改的樣子。
紀薇自以為裝得還可以，放心大膽地看，不覺得謝懷澤會走過來檢查她的電腦屏幕。
但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電腦桌後的男人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今日工作差不多結束了，謝懷澤看了眼時間，覺得可以提前帶紀薇回家。
他掃了眼紀薇剛換上的黑白色連衣裙，打量了一會。
這件裙子有點眼熟，應該是三四年前的款式了，是他出差時趕上謝凝過生日，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生日物之一，款式中規中矩，随手買下來充禮品盒的而已。
紀薇怎麼在穿謝凝的舊衣服？
謝懷澤蹙了蹙眉，不太認同謝凝将舊衣服送給紀薇穿的行為，紀薇是謝家資助的，頂着謝家的名頭，走出去就是謝家的一份子，謝家不缺這些，沒必要在物質上虧待她。
樓下沒幾步路就江城最大最奢華的高端商場，要是紀薇不覺得累，帶她去逛逛街也可以。
謝懷澤淺淺勾了下唇角，關閉電腦，起身往沙發那邊走。
一步兩步……
等紀薇發覺謝懷澤朝着她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人都走到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