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馬蹄飛快地在泥濘道路上踩過,濺起點點豌豆大的泥土。
江傑快馬加鞭抄小道往宮裡趕。
江榆兒連夜趕回江府,提起裙裾一路風風火火跑進去,管家許久不見三姑娘,一時沒認出江榆兒來,還上前阻攔,“诶诶!你可知這是哪。”
“這是江家,我不能來?”江榆兒被迫停在大院門前,她怒氣沖沖,瞪了眼管家,“你看清楚我是誰。”
管家微微眯眼,早已入夜府上燈火微弱,仔細瞧着才認出眼前乃誰人也,“原是三姑娘啊!”管家驚歎,“不知三姑娘回來作甚?”
“我自有要是要與父親母親商議,否則也不會如此着急。”江榆兒擡腳欲進大院,管家又攔上來,面色為難,“你如今也是沈夫人了,這規矩應當嚴守才是。這大晚上的,家主和主母早就歇下了。”
江榆兒臉色沉沉,這兩口子快捅了天了還睡得這麼踏實。要不是昨日現在面色沉重,糾結許久來同自己說了家裡的事,還不知道他們膽子這麼大。這事其實輪不到江榆兒管,她早早嫁出去,抄家抄不到她,但是江家有大哥啊。
有個軟肋,牽挂,江榆兒可做不到袖手旁觀。再者說,這事本來不會發生,是江榆兒造成的,江榆兒如此想。
“冬雪。”
聞言,冬雪敲響手裡的鑼鼓,咚咚咚——
靜悄悄的院子頓時熱鬧起來,屋裡的江貞楊靜書都被吵起來。
“外邊怎麼了?”江貞從穿上起來,披了件長外衣走到門前,開了條門縫立馬就有奴仆過來。
“回家主的話,是三姑娘回來了,在外頭鬧着要見您和夫人。”小丫鬟低着頭說道。
楊靜書緊跟着江貞後邊,低身而伴,“三丫頭向來規矩,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有什麼要緊事情。”
江貞雙眉緊鎖,前些日子出了那些事情他可是都聽說了,江榆兒像在找回來怕是隻帶憂不帶喜。
冬雪敲了多久管家就嗳喲喲叫了多久,嘴裡不停念着祖宗哦,你快停手吧。江榆兒睨他一眼,眼珠子微微斜着,目光灼灼,整個人自帶威嚴。
江貞穿戴整齊出來的時候,對上江榆兒雙眼難得刹那間不由怔愣一下,不過半年不見,江榆兒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
以前也知道她骨子裡是不服管教的,現在一看全都浮在了臉上。
江貞神情凝重,亦是帶着威嚴,不過這種威嚴是長者對小輩,父親對女兒,不似江榆兒多是嚴肅。
“你這混賬,大半夜的做什麼。”江貞微微眯了眼,語氣不善。
“旦州,垣州,黃州,柳州,這些地方父親可熟悉。”江榆兒本來還不信江貞有這麼大本事,能在多地貪錢,魚肉百姓,對上頭下的命令陽奉陰違。但是從阿兄府上倉庫裡翻出一疊疊無中生有的地契票子,江榆兒認知被拓展了很多。
一直以為大梁要想打擊腐敗就必須抓着李舟不放,現在看看,當從這些小蟲小鬼抓起,從那些以為天高皇帝遠所以可以自己當土皇帝的小官抓起。
江榆兒的目光像是兩把刀子,冷靜且無情地刺向眼前的父親江貞。再看向江貞後邊的楊靜書,看着柔柔弱弱菩薩模樣,實際上卻在放例子錢,逼死了不知道多少平民百姓。
江榆兒看着他們兩個人就感覺頭大,阿兄啊阿兄,你怎麼就攤上這樣的父母,你是個多麼光明磊落行仗義的君子,前途燦爛,未來可期,現在卻要面臨牢獄之災甚至是性命之憂。
“父親,母親,你們二人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東窗事發,阿兄怎麼辦,遠嫁他鄉的兩個姐姐怎麼辦。”江榆兒原本想給他們留點面子,三人到屋子裡關上門小聲說就行。
但是他們二人自己不要,看上去也毫無悔過之意,江貞聽見這幾個熟悉的地名眼中閃過的不是驚恐而是狠厲。
“父親,你可知我是如何知道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