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遲?”沈述回過神來,轉身就要朝閣樓奔去。
謝韫玉眼疾手快,擡步攔在他身前,“若不是你抓着芸姨娘的‘噬心蠱’母蠱不放,逼着落落與承安王反目,他二人何故生出諸多嫌隙?如今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你莫要再攪和了,落落不喜歡你,你去見了也是自尋煩惱。”
“‘噬心蠱’母蠱?”沈述頓住腳步。
半晌,像是憶起了什麼,他輕嗤一聲,眉梢輕揚,“她是這麼跟你們說的?”
“用不着她說,關于芸姨娘的一切,承安王都了如指掌。”
謝韫玉咬牙切齒,語氣不容置喙,“差點忘了告訴你,想要早些回北陵,你也要盡快交出母蠱,這也是計劃之一。”
二人對峙間,閣樓上再度傳來聲響。
隻不過,這一次,顧榄之的數落聲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戛然而止了一瞬,下一刻,磁沉的笑伴着打趣在夜色中漾開:
“小狐狸,真舍得下口?怎麼,剛才不夠?”
暧昧的字眼讓沈述頓時雙拳緊握!
窗牖猛地被人推開,熏香缭繞的霧氣中,一張被香爐熱氣灼紅的迷離酡顔驟然顯現。
小女娘微咬唇瓣,鴉發黏在粉腮邊,下颌被人鉗住,動彈不得,隻能空洞地望着閣樓下的一切。
“阿遲!”沈述瞳孔一縮。
那是她捧在手心的姑娘啊!
早知木已成舟,親眼所見,沈述還是紅了眼眶,他握緊鐵拳,望着那雙空洞的眸子,心底突然坍塌出一片荒蕪。
恍惚間,顧榄之傾身,衣衫松垮,很快将懷中的姑娘納入懷抱。
他輕笑,嗓音緩淡,“落落,那是你的沈述哥哥,你說,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小女娘不語,隻是颦了颦眉,似有什麼壓抑的情緒在短暫的停息下逐漸攢動。
顧榄之側身,衣領随之滑下半寸,緊實有緻的寬肩無意展露,風流之姿半欲半蠱,惹得謝韫玉急忙轉身,以掌遮面。
沈述頓住腳步,眸底驟然乍起一抹冷光。
他靜靜望着閣樓上的風景,哪怕對上顧榄之挑釁的睥睨,也依舊一言不發。
女娘的聲音細細軟軟,微小地如同嗚咽的狸奴,讓他聽得不甚真切,可那雙似醒未醒的眼眸,在望向顧榄之時倏然揚起的渴,仿佛滾燙的水,将他心底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澆得一點不剩。
不是她,不是他的阿遲……
他後退半步。
然,便是這一抹失望到極緻的落寞,看在顧榄之眼中,像極了他期盼良久的潰不成軍。
他餍足地挑了挑眉,下巴微擡,大掌則扣住懷中人的後腦,用力按進懷抱。
他以眼神示意,仿佛在說,“還不走?還有必要上來嗎?”
沈述終是苦澀一笑,自嘲退場。
君子的敗,體面至極。
饒是他眼眶濕潤,身形顫抖,轉身離開竹林時,他依舊腳步沉穩,仿佛之前那個“為了對棺椁裡的人一探究竟而不顧一切”的沈述,從來未曾出現。
顧榄之有些疑惑。
可這種疑惑也隻存在了一瞬,很快,唇角溫熱的觸感又化作另一株藤蔓,将他緊緊裹挾。
“落落,不累嗎?”他的手緊緊攬住她的腰。
奈何被“醉心蠱”侵蝕的女娘,身姿像是井中的月影,無論他如何小心翼翼,都撈不起出完整的模樣……
“落落,剛才閣樓下的男人,看清楚了嗎?”顧榄之抱着她,胸膛微微挺直,後退着去躲她的主動。
林落遲追逐着他的閃避,力道之大,撞得顧榄之連連後退,直到他單手撐住貴妃椅扶手,才堪堪穩住身軀。
他輕呼一口濁氣,将這個始作俑者雙手禁锢困在身後,幽幽道,“落落,你還沒回答我。”
“嗯,誰?”
啞藥尚未完全失效,方才又承受了好一番雲雨,這會兒她的耳尖绯紅猶在,眼尾也濕紅一片……
顧榄之險些控制不住。
他喉頭動了動,低腔暗啞,“你的沈述哥哥。”
“哥哥?”林落遲探出指尖,輕輕勾住他的尾指。
燙。
異乎尋常的燙。
顧榄之沉默了。
明明想用‘醉心蠱’去試探她,可依她的反應所見,那個被她埋于心的秘密,似乎并不是沈述的安危……
尾指傳來她帶着體溫的剮蹭,顧榄之手指一蜷,下意識松開禁锢。
懷中人得了自由,竟将發燙的指腹覆上他的眉眼。
她的身體一壓而至,明明輕得像片羽毛,卻讓他毫無招架之力,他被迫坐上貴妃椅,而她則屈膝爬上他的雙膝。
衣影淩亂,發絲逶迤,然,出口的話卻俏皮可愛,“哥哥?好哥哥,不行了嗎?求饒嗎?”
好哥哥?
兒時的打鬧在這一刻無端湧現。
顧榄之猛地一怔,恍惚間,竟被懷中人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