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襲來的最後一刻,顧榄之松開禁锢,口-耑着粗氣,低腔沙啞,“這麼不禁親,嗯?”
她幾近嗚咽,“顧榄之,大壞蛋,唔……”
“還敢犟嘴?”
他反問,不知是真的怒了,還是在故作氣惱,“夜還很長,落落,留點力氣方能招架,這麼久了,還沒長夠記性嗎?”
潮膩的帷帳裡,他強勢握住她的手腕,帶上頭頂,指尖滑進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相扣:
“落落,你又瘦了,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嗎?”
“餓成這樣,真是不乖。”
“躲什麼?不吃飽,怎麼有力幫我殺了沈述,嗯?”
“轉過身去,背對着我。”
“乖,不會弄疼你的,我會很小心,很小心……”
……
殘燭燃盡最後一絲燭芯時,林落遲從巨大的倦意中蘇醒。
她摸索着下了榻,輕車熟路地續上光亮,一轉身,發現顧榄之破天荒地沒有離開。
他的指尖勾着一縷墨發壓在胸口,發梢随着他清淺的呼吸起伏晃動,敞開的亵衣裡,小腹處的傷疤像條蜿蜒的蜈蚣,疤痕增生尤為醒目。
昨夜沒機會仔細瞧,直到現在,林落遲才能近距離觀看。
不知過了多久,顧榄之顫顫睜開雙目,茫然的注視隻有一瞬,下一刻,他猛地攥緊她的手腕。
可林落遲來不及掙紮,隻因腕處他掌心的溫度,燙到仿佛能熔斷鐵鍊。
“顧榄之,你發熱了?”她傾身上前,以唇去試他的額頭,腳踝處拖沓的鎖鍊泠泠作響,在靜谧的密室尤為刺耳。
顧榄之原本肅穆的面容蓦地一怔。
他側了側頭,躲開她的親昵,“我以為,你會讨厭我,甚至懼怕我。”
林落遲搖頭,“是我做得不夠好,顧榄之,你發熱了,要吃藥的……”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顧榄之起身,穿戴整齊後出了密室,不多時,他端着一盆清水再度折回,“先忍忍,過了今夜,我給你準備熱湯沐浴。”
洗臉,上妝,換喜服,他的動作一氣呵成,末了,他将一柄精巧的匕首放上桌案,“落落,今晚亥時,我會讓謝韫玉帶着北陵使者與沈述來閣樓休息,屆時……”
……
衣櫃的沉香氣息逸散在周遭,顧榄之倚着櫃門,一邊欣賞着林落遲的模樣,一邊交代着他口中所謂的、萬無一失的細節。
林落遲聽着,隻覺背脊發寒。
她晃了晃腳上的鎖鍊,“我出得了這間密室嗎?”
顧榄之輕笑,将一塊泛着寒氣的冰塊置上桌案,“這塊寒冰能給你消暑降燥,待冰塊化了,你就能取出關籥,打開鎖铐。”
林落遲擡眸。
桌案上,那塊厚重的寒冰裡,銀色關籥與冰身幾近貼合。
石門轉動,一陣熱風拂動面門。
顧榄之丢下一句“落落,莫再讓我失望”,便負手離去。
寒冰滴答,水滴沿着桌案暈開,林落遲回想着顧榄之交代的計劃,百無聊賴地把玩着匕首手柄處的機關,腦中卻百轉千回。
讓她殺沈述是絕對不可能的,沈述要是死了,南朝與北陵就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南北對峙,男女主立場從盟友變成宿敵都是其次,要是害得北陵被胡族侵占,南朝的江山也将岌岌可危,到時候顧榄之就真的變成千古罪人了,這還算哪門子的救贖……
可要是不殺沈述,她要怎麼做才能破局呢?
68%的生命值讓林落遲渾身使不上力,就連腦袋也不受控制般昏昏欲睡,想着想着,她竟睡了去,直到入夜,幾聲争吵傳入耳際:
“太子殿下何時變得如此不勝酒力了?我們北陵的郎君,飲酒都是用碗的!你們莫不是在酒裡動手腳了?”
“誤會了誤會了,北陵太子是南朝貴客,這是承安王府邸,誰人敢在酒裡動手腳?”
謝韫玉?
林落遲猛地睜開雙目,此時,桌上的冰塊已經完全融化,關籥也已幹爽。
她下榻取來,解開腳上的鎖鍊,握着匕首按顧榄之的告知摸索到了玄關,小心翼翼地擰開。
陌生的數落聲還在繼續,“承安王府邸又如何?我看你們的承安王對我們的太子殿下敵意很深呢,說話夾槍帶棒的,還有,那個承安王妃也怪怪的,說是腿腳不便,坐輪椅拜堂不說,就連身體也十分僵硬……”
謝韫玉解釋,“你若不放心,便在此處守着你家太子,反正陛下也已派人來接,過了今晚,你們就去建邺了,莫要擔心,先扶你家太子去榻上躺着……”
沉重的腳步聲行至木梯時,林落遲終于費力爬出密室。
幾乎想也未想,她舉起匕首,啟動機關,機關處藏着銀針,銀針上淬着迷藥。
“誰?”
謝韫玉拔劍,可銀針太細,根本來不及将其打落,沈述身邊的侍女轟然倒地,連帶着沈述也随之摔倒。
昏暗中,一張蒼白到有些病态的臉頰赫然顯現,“玉姐姐,别讓沈述上閣樓,榻上有蠱毒,顧榄之他……要我殺了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