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儀咳嗽兩聲掩飾尴尬,說道:
“沒什麼事,我就是随口說說。你繼續弄你的。别老看我。”
真是的,誰看誰啊。
程思齊将信将疑地回過身,然後盛出一碗藥湯,放到唇邊輕吹。
吹得差不多吹溫後,程思齊把碗遞給他,不由分說道:“喝。”
“我能——”
“不,你不能。”
“……”鳳來儀一噎。
“不喝就把你腿打斷。”
他是如何輕描淡寫地說出這麼恐怖的話的?
鳳來儀強忍痛苦,把藥灌了下去,随後如釋重負地躺在貴妃榻上。
程思齊剛把原來的藥渣倒掉,往裡面抖入了更多的藥材,烏漆嘛黑的,看着就讓人犯怵。
鳳來儀猛地從貴妃榻上彈起來,瞪大雙眼,說道:
“不是,怎麼還熬?”
程思齊倒好山泉水,刹那間一股詭異的苦味彌漫開來:
“貴府不僅怕大師兄你死了,還擔心你落下病根,于是花了重金找太醫館二十幾位大夫連夜開方子,現在你每日得用六次藥。”
他拿起藥方細細分析道:“嗯,比如這個是十全滋補湯,還有人參湯,這個是……”
鳳來儀聽着這些話,比聽師父念經還痛苦。
他面露苦色,哀求道:“我的小祖宗,我求你了。我不想喝了。你都能開個類似的藥方了,我少喝一樣總行吧。”
“嗯,當然可以啊。”程思齊輕輕放下藥方。
鳳來儀剛松了口氣。
程思齊補充道:“這裡每碗都含一味毒,需另一味毒藥來解其毒性。每種毒都可緻人死地,讓人七竅流血。可能口吐白沫,全身紅紫。”
“也就是說不喝就會暴斃?”
程思齊點點頭:“李晴雪師姐說,你的病竈倘若想根除,确實隻能如此。”
鳳來儀耳畔嗡嗡作響,一時間天崩地裂。
他要是不喝,這一世英名就将斷送于此。
程思齊淡淡補充:“大師兄不怕死的話就不用喝了。”
一個個全是活祖宗啊。
鳳來儀趕忙走下貴妃榻,将石案上的蒲扇雙手遞給程思齊,說道:
“好好好。都依你。熬,接着熬。”
這就對了。
“嗯。”程思齊淡淡地應了一聲,看上去心情似乎格外不錯。
時間一晃,到了翌日清晨。
今天不用起大早上課,而是逍遙宗四年一度的學硯檢測靈根的大會。
程思齊和鳳來儀一路走上三清山頂,行至一半便見連通着定朔堂和天璇堂之間的池塘邊有一棵懷抱大的桃花樹。
落英紛紛,白鶴在花樹下閑庭信步。
程思齊多看了一眼。
如此良辰美景,難怪師父之前總愛在這棵桃花樹下飲茶。
他遠遠看去,三清山上飛檐樓閣,桃花灼灼。雲霧其間缭繞,最上面那座大殿應當就是天璇堂了。
不多時,他們便順着人流進入其中。
天璇堂夾道兩側,由十幾位道童值守。天璇堂布局規整,裡面容納将近千位弟子,皆列隊整齊。
除了在下界執行除妖任務的掌門以外,眠楓長老等六堂堂主都在長老席位。
“鳳來儀。你上來做示範吧。”扶恨水往下瞥去。
鳳來儀依言走上,那些同硯看着鑒靈玉上的刺眼光芒,紛紛發出一陣羨慕的聲音。
鳳來儀挺着胸膛走下講台。
路過程思齊的時候,鳳來儀像是想起了什麼,将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信劄遞了過去,小聲說道:
“回去再看。”
“鳳小世子給小師弟了什麼呀!”
百草堂那邊的師姐師妹們紛紛讨論起來。
程思齊不好意思地拉過鳳來儀,四下望了望後,附耳過去,壓低聲音說道:
“你怎麼現在給我了。”
“我答應你的事,自然算數。”
聽到這話,周圍女弟子臉上的姨母笑越來越明顯,明顯更激動了,也不知在在讨論什麼。
程思齊半晌才憋出來一句:“下次不要大庭廣衆這樣。”
鳳來儀一擡眼,便見牧柳果然在遠處密切地觀察着兩人。
他恨不得上去抽筋扒皮。
但他很快就忍了。
算了,就當是為了主角的好感度,要是任務失敗,沒了主角的大腿,他這個炮灰就死得更快了。
主角方能東山再起,但是他鳳來儀不行,他的這個靠山要是吃苦,他也得吃苦,而且有吃不完的苦。
鳳來儀隻得賠笑道:“下次一定。我回去給你把剩下的罰抄寫了。”
“去吧。”程思齊松開他。
旁邊百草堂以李晴雪為首的女弟子,更開始大肆讨論起來:
“哇。鳳小世子還給程師弟寫罰抄。”
“我也聽到了!”
“好甜好甜,李師姐,這個記在&*-#@~,這個也記上。肯定大火!”
……
嗳。程思齊小小歎氣。
悠悠之口啊。
鳳來儀走時步伐都比之前輕松了不少。
程思齊有些奇怪。
明明之前大師兄上課聽個課都那麼困難,現在給自己寫罰抄,怎麼一副十分樂意的樣子。
大師兄的癖好特别。他想。
等鳳來儀走遠,旁邊的李晴雪師姐和其兩位師妹十分八卦地走近。
她的目光瞥向他手中的信劄,試探着說道:
“程師弟,這是什麼呀?”
程思齊渾身猛地一機靈,下意識地把信劄放在身後:
“沒……沒什麼。”
指不定鳳來儀在裡面寫了什麼鬼話,是萬不能給别人看的。
李晴雪瞧他這副反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道:
“程師弟你放心,我們不看的,肯定是情詩吧。我就說吧,大師兄對你很好的!”
程思齊尴尬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