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蒸汽時代的城市,空氣質量卻算不得多好,一路走來,所有的街道都籠罩在蒙蒙薄霧之中,拜倫嗅着空氣中焦煤燃燒的味道,隻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在發癢,他用手帕捂住口鼻,内心卻在感歎,怪不得原主的肺疾一直反複發作,生活在這種霧霾超标的城市,能好起來就怪了!
拜倫在學校附近的站台下了車,艱難擠下車後,他看了一眼身上的校服,不出所料,他被擠得領結都歪到了一邊……
拜倫一邊整理校服向前走,一邊思考着口袋中的退學申請書。
他到底要不要将申請書交給學校?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直接關乎到自己的未來。
要知道,蒸汽時代雖然是一個社會劇烈變化的時代,但階級之間的差異依舊十分巨大,這個時代最值錢的硬通貨可不是什麼黃金白銀,而是一份優秀學校的學曆。
如果拜倫能夠拿到西敏公學的畢業證,這足夠他日後找到一份收入不錯的文職工作了,這将有效改變如今原主家的窘境,自己也能在這個時代立足生存下去。
但……拜倫歎了口氣,貴族公學的學費可不是個小數目,原主也根本不清楚家裡的積蓄是否還足夠支撐他讀下去。
如今原主已經15歲了,再過一年就能申請提前畢業,是再咬咬牙堅持下去,還是前功盡棄?
拜倫一時還不能做出決定。
他現有已知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拜倫的沉思被一聲嘲諷打斷驚醒。
“我當這是誰,這不是坐公共馬車來上學的拜倫少爺嗎?”
拜倫順着聲音看去,便見到一個少年坐在馬車車窗旁,居高臨下面露嘲笑。
“尊敬的拜倫少爺,您家中的馬車是又壞了嗎?要不要我派人去您家修理一番,您可千萬别嫌棄我這個暴發戶的一番好意呐。”
拜倫微蹙起眉,他記得這個少年,他叫費爾南多,是原主的同班同學。
同時……也與原主關系奇差……嗯,拜倫現在毫不懷疑這一點。
正如費爾南多的自稱,他們家族的确是個暴發戶。
蒸汽機的使用創造了無數一夜暴富的傳奇,這些驟然乍富的商人縱然沒有貴族頭銜,手中的金磅也足以一點點撬動這個時代森嚴的等級秩序,即使是最古老的貴族公學,也不得不在金錢的誘惑之下為這些新貴的子女敞開大門。
縱然那些能夠進入公學的新貴學生還不多,但即使是一小部分,也足以讓校園裡的新貴和老錢們形成彼此對立的小團體了。
校園就像是微縮的權力場,即使是心智還未成熟的孩子,也已經開始了對權力的競争追逐。
其實……作為一個家族早就衰落的貴族少年,原主自進入西敏公學起,就從未被任何一個校園團體接納過,老錢們嫌棄原主家的落魄有失貴族的體面,新貴則覺得原主的貴族出身就是原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原主一直都在獨來獨往。
幾年前,費爾南多靠着父親砸錢轉學到了西敏公學,他在鄉下長大,父親才剛發家,那些新貴一味嘲笑他濃重的鄉下口音,費爾南多也就成了和原主一樣的邊緣人物。
費爾南多覺得,原主和自己一樣都不受待見,就應該湊在一起報團取暖,可他這個人從骨子裡就瞧不起原主家的落魄,為人行事又狂傲且沒有分寸感,原主是矜持冷淡的性子,對費爾南多的屢次過界和傲慢自大不勝其煩。
終于有一天,忍無可忍的原主讓費爾南多不要再打擾自己,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句話可戳到了費爾南多的肺管子上,讓他直接炸了毛。
“你也不過是個落魄少爺,有什麼了不起的!呸,瞧瞧你那窮酸樣子,扒了你那身校服,還不如我家的獵狗值錢!”
費爾南多當場就辱罵起了原主。
為了不給家裡惹麻煩,原主強忍下了怒氣,卻不料在此後,費爾南多愈發變本加厲。
明知原主家早已落魄,費爾南多卻多次明嘲暗諷原主,原主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都被騷擾得不想去上學,心情也愈發抑郁憂慮。
如果是打臉爽文設定,拜倫此刻應說豎子爾敢,莫欺少年窮,如果是三流愛情小說,拜倫應該說你這麼在意我,一定是在暗戀我,如果是玄幻文學,拜倫此刻應該眼神一凜,使費爾南多虎軀一震,納頭便拜……
然而……拜倫既不是網文男主,也不是在演打臉爽文……他壓根懶得給費爾南多一個眼神。
他一個心理年齡快三十歲的大學教授和一個小屁孩計較什麼!